感性的我怕理性的我会伤害他, 反射性地抱紧了他。
但我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说:“不要说这种像是性骚扰的话。”
纪文轩的头贴着我的肩膀, 他的肩头耸动,不用怀疑,他就是在笑。
“啊——萌萌。”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的行为是调情, 还是骚扰,这取决于你。”
“……”
“你不讨厌, 那就是调情。”
“我讨厌的。”
“哦, ”纪文轩用额头碰了碰我的肩头, 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萌萌,我做错了。”
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无可奈何。
就像有时候我很了解纪文轩一样,纪文轩有时候也同样了解我。
他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心软,让我原谅,让我把自己的底线向后移一点。
我们一起长大,共同渡过了十多年的时光,即使在后来,我们又分别了很久很久,那些经年累月的了解与默契,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自己吓了一跳。
——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变得这么“般配”的。
我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卧室,然后熟稔地帮他穿内裤和睡衣。
纪文轩任由我摆布,不止腿不好了,我看他四肢都不好了。
帮他穿好了衣服,我也关上了灯,轻车熟路地上床躺在了他的身侧。
他更轻车熟路地滚到了我的怀里。
“你今年不回家?”
分不清这是第几次纪文轩问我了。
我有些犯困,但还是回答他:“嗯,今年不回家。”
“要是他们给你打电话呢?”
“他们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年底了,用钱紧之类的。”
“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难过,“可能上次我跟他们说我没钱,把他们吓到了,很怕我向他们要钱吧。”
“……”纪文轩沉默了十几秒钟,声音低沉,“别难过。”
“难过的次数太多了,也就不难过了。”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他们不应该那么对你。”
“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或许我太信任纪文轩了,我很难在他面前长久地守住一个秘密,“我和我爸长得挺像的,以前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但是自打我从家里重新回到平城,我突然想起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家庭聚餐,我爷爷喝醉了,醉醺醺地提过,我爸下头还有一个弟弟,可惜刚结婚没多久,人就没了。”
“我爷爷话只说了一半,我爸就发了很大的脾气,还给了我零花钱,让我出去玩,暂时先别回去。”
“我那时候拿着钱在外面玩得很开心,但过了很多年以后,才觉得我爸当时的反应不太对。”
“我爸和我妈结婚早,但过了五年,才有了我。”
“当然,这都是我的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核证的机会了。”
第54章
“如果你想要核证的话, 也可以核证的。”纪文轩低声对我说。
“暂时不想,”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们这几年对我很差, 但曾经也对我好过,况且他们也有用心地把我养大了,反正现在基本也不联系了, 就这样吧。”
纪文轩并不赞同我,他很冷静地说:“如果不弄清楚,将来你极有可能要肩负起他们的赡养责任, 如果他们离世的时候,你法律上的弟弟妹妹尚未成年,那你作为兄长, 还要负抚养义务,你的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 用来为他们的成长和教育买单。”
“……”我沉默了一会儿, 用很小的声音说, “他们养了我二十多年, 我以后给点赡养费也是应该的吧;如果两个小孩成了孤儿, 我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黑暗里,我看不见,但我猜纪文轩一定是在用非常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我圣母, ”我鼓了鼓脸,气短了几分, 但还是坚持要说出口, “但我会记得别人对我好的时候, 即使他们后来对我很坏,我还是会惦记着过去的那些好, 很难真的做到置之不理、断情绝爱。”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纪文轩轻轻地叹了口气,搂紧了我,“但你的性格很容易受到伤害,有时候我贪恋你的好,有时候我又希望你能变得自私一点,那样不太容易受到伤害。”
“你不嫌弃我懦弱就好,”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想杀伐果断,但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也没关系,”纪文轩的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哪儿那么脆弱,还需要你保护了,我也是个大男人,好不好?”我有一点不自在,但他拍我拍得很舒服,一时之间,竟然也不太想阻止他。
“那换个说法,我会为你兜底,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也不会让你的人生再次遭遇任何危机。”
他的话语很温柔,我听起来也很感动。
但想了想,他说这句话的出发点,是因为他想和我发展成同性恋人的关系,这种感动,就打了个骨折。
我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我有时候其实也不蠢。
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任何关系,本质来说是利益交换、是情绪价值,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
但我憎恨这种交换关系。
我既不想得到什么,也不想付出我不想付出的代价。
我想逃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我的地方,但我偏偏割舍不下纪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