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十三笑笑,“胡某可真冤枉!陆兄、方兄眼光高,竟倒打一耙,反怪我招待不周,某实在心痛,当饮三大白解忧!”
说着他干脆拎起碗,连顽笑带谢罪得就将这话搪塞过去。
果然一群人被他带歪,大笑着起哄,“只你一个人喝怎么够?随风楼主也喝!”
随风一笑,“那自然要喝。”
他年纪稍大,却比楼里嫩倌儿多了几分成熟韵致,洒然干杯的模样,直把陆鲲看得眼红心跳。
他似是瞧出青年心思,最后一杯抿了一半,却将酒碗塞到了他唇边,“陆公子许久不见,愈发丰神俊朗,可否赏脸喝一杯?”
一番操作十分孟浪大胆,却也成功堵住了陆鲲找茬的嘴。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方公子识货,外间池子里精养的鲤鱼,可是宫里头才见得着的,咱们老板费了大功夫,十金一只才辗转求来,拢共也就二三十只,只敢放到这雨霖铃内招呼贵客,真说起来,姑娘确实比不得这几十条鱼。”
这话说得到位,被捧臭脚的贵客立马眉开眼笑,大赞“胡老板会做生意”。
陆鲲也被顺毛顺舒坦了,十分给面子的将黄粲、胡排九引荐给胡十三。
黄粲笑着推他,“我与胡老板可是老交情了,还要你引荐?金陵秦淮水上,最大的那间画舫,我第一次逛的时候,你还被陆大人压在家里念书呢!”
说着,他酸溜溜道,“好你个胡十三,见到陆伯鱼,就重金请鱼,这么些年,我可没少光照你,怎么不见你孝敬我些什么?”
胡十三忽悠技能显然点满,“陆兄受到的拘束多,我花些小心思哄哄他高兴,也不值什么。倒是黄兄,家大业大,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我倒是真没什么拿得出手了。”
这话果然两不得罪,马屁拍得黄粲甚是自得。
陆家书香世家又如何,还不是远不及黄家之毫厘。
胡十三又同场中熟客闲话片刻,这才将身后的顾悄让了出来,“忘了介绍,这是我京城族叔家的小堂弟,才到徽州地界,大家认识认识。”
聚光灯给到顾劳斯,他扭扭捏捏,低眉顺眼一笑,尔后抱拳拱手,“小子有礼了。”
这般不伦不类的模样,引得诸人哈哈大笑。
只是笑着笑着,方白鹿头号狗腿沈宽蓦然冒出一句,“我怎么瞧着这脸,这么眼熟?”
片刻后,他一拍大腿,冲过来拉住顾劳斯的手,左看右看后恍然大悟,“嘿,我说呢,你们看他,像不像那个谁?”
毕竟是替方白鹿找过替身的人,陆鲲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看顾悄,又看看胡十三,满眼揶揄,“胡老板,果真会做生意,堂弟嗯?”
胡十三一脸正经,“陆兄莫要多想,确实是远房堂弟。”
眼见着沈宽跑出花厅寻方白鹿去了,他故意将顾悄往身后一藏,“夜也深了,可不敢打扰各位雅兴,某先退了。”
语罢一个眼神递过去,随风秒懂,拉着顾劳斯就撤。
随风凑近顾劳斯耳畔,低低道,“我数一二三,届时你用帕子掩面,回头望一眼,懂了么?”
这有什么不懂的?
不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钓钓鱼么。
顾劳斯心说我只是没谈过恋爱,又不是和尚,怎么会什么都不懂。
他按随风提示,故作轻咳状,来了个赵敏式经典回眸。
可惜东施效颦,一眼看到屁股后头滑稽狼狈的方白鹿,一秒破功,笑到劈叉。
显然方白鹿酒喝了不少,眼睛都红了不少。
他一手捞着一条扑腾摆尾的大锦鲤,见着顾劳斯,一脸怔愣,手里鱼啪嗒啪嗒落地,一只砸中沈宽的脚,吓得他鸡飞狗跳,一只落在自己脚下,又被他自己踩了一脚,绊得一个趔趄。
可差点摔倒也没阻止小同学泡妞,哦不,泡汉子的激情,他慌乱而忐忑地追上顾劳斯,死死抓住他袖子,“小……小兄弟,我叫方白鹿,字崖隐,敢问阁下怎么称呼,哪里人士?”
顾劳斯憋笑憋得十分艰辛。
幸亏他们脚快,已经出了大厅,外间廊道只几盏稀疏红灯笼,将他眉眼印得朦胧,脸上嘲笑乍一看,倒也有些笑靥如花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好容易喘匀气,又被方白鹿袖口几枚鲜活鱼鳞整错了频道。
这货捞鱼都不知道捡好的捞,那些可可爱爱价值千金的小锦鲤他是一个没看上,捞的尽是不值钱的大红鲤,你是想整鲤鱼背面还是怎么地?
顾劳斯真真是乌龟办走读,憋(鳖)不住笑(住校)了!
不得已,他只得再用帕子大法,认真装咳。
只露出一双笑眼,轻轻挣回袖子,掉头就走。
真的,太傻了,再不走他得直接穿帮。
此刻,他已经恨不得指着方白鹿鼻子叉腰狂笑,“这种小学生对手,我放下了!”
方白鹿一整个魂不守舍,人走了好远,他才如梦初醒,往前追了几步,“你叫什么?”
顾劳斯想想,后面还有活儿要干,眼珠子一转,瞎话张嘴就来,“我叫胡说,小字锦鲤,顺天府人。”
胡说?你可真敢叫啊!
不止胡十三,连随风都递过来一个惊悚的眼神。
“胡排九都有人叫,我叫个胡说怎么了?”顾劳斯耸耸肩,“不是你们叫我扮文化人吗,取名说怎么了?说又同悦,说明给我取名儿的人博学。”
看出来了,你是挺博学的。现学现用,字还能扯出一个锦鲤。
随风翻了个白眼,终于将这看似老实,实则一点也不省油的小公子交还给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