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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279)

作者:斜阳边鹤 阅读记录

顾劳斯动动嘴角,勉强扯出一句顽笑。

“是不让,所以我把他敲晕了。”

顾影朝答得认真,好似真是为了夜袭叔公才大打出手。

顾悄推开门。

“进来坐吧,统归这夜,是睡不成了。”

他叫苏朗去沏了壶浓茶,又找厨子要了几碟才出笼的热点心。

三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各自心事重重。

“昨夜对峙,你都听到了?”

顾影朝轻轻“嗯”了一声。

顾劳斯浅啄几口茶水,压下倦意,“你怎么看?”

顾影朝斟酌道,“祖孙二人,各有疑点。”

“老大人语焉不详,诸多说辞经不起推敲。

最大的破绽,就是神宗多疑,牵扯谋逆向来株连,怎么会放他归老?

而汪惊蛰看似疯癫,说话时好似一体两魂,女儿孙女争相开口。

但我看来,更像是装神弄鬼,也非善类。”

顾悄“嗯嗯”点头,一双桃花眼肿成眯缝,犹自强撑。

“此前我一直疑惑,大历出了名的刺头,对谁都不假辞色,怎么唯独对顾氏不一样。”

奉命稽查休宁学风,又怎么那么听劝,轻易同意以族学一家代休宁一方,最后查着查着,竟还成了我的老学生。

县试、府试也是,他多次暗中与我们行方便。

甚至陈知府到任,既知陈皇后一党与顾氏有隙,他还主持完科考才请辞。

如今再看,他对顾氏怕不是优待照顾,而是愧疚补偿。”

“至于为什么愧疚……”

顾劳斯说着说着,熬不住,头一歪就要栽倒。

顾影朝眼疾手快,扶了一扶。

顾劳斯摸到人肉垫子,抵着人腰侧,心神一松就这么昏睡过去。

此昏睡,是真·昏睡。

人事不知的那种。

顾影朝垂眸看了眼碗中浓茶,用眼神询问苏朗。

“林大夫吩咐,他得多睡。”护卫感叹少年敏锐,摸了摸鼻子轻声道,“这算好的了,金陵那段时间,他药服的,整个人浑浑噩噩,每日定要睡个大半日才得一点精神。”

“林大夫怎么说的?叔公他知道?”

苏朗打了个哈哈,“他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夫那些劳什子说法,他懂,我这粗人可听不懂。”

说着,护卫上前打算将人塞上床。

就见顾影朝已将人抱起。

“我来吧。”他看似清瘦,肩臂却很有力量。

稳稳当当托着人吩咐道,“直接上马车,也是时候动身赶路了。”

汪家只是意外插曲。

安庆府才是叔公的终极目标。

团队靠谱,顾劳斯放心酣睡。

一闭眼再一睁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安池交界的渡口。

马车里,汪惊蛰瑟瑟缩缩躲在角落,朱庭樟大刀阔斧占据一方。

他一起身,两双大眼就绿油油地望过来。

饶是心理足够强大,顾劳斯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甚是无语,“在看我?还在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朱庭樟“嗬”了一声,退避三舍。

“休想打我主意!盯不住羊,我就盯紧你这只狼!势必护我表弟周全!”

某狼活动活动僵硬的肩颈。

“最近我读史,大抵古今能臣治水,不外乎八字要义——堵不如疏,疏不如导。”

弃车登渡,他边走边教育,十分的语重心长。

“大侄孙青春年少,你不想着因势利导,老堵着他是何居心?”

因势利导?怎么导?导哪里?导不归路上去吗?

我可去你的吧!

朱庭樟在他身后,好一顿拳打脚踢。

却不知,老天爷早就出卖了他。

阳光从厚重云层中泄出熹微白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长到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顾劳斯跟前。

顾劳斯回头,朱庭樟一个旋风腿来不及收回,跌了个大屁股蹲。

引得渡口一群人指指点点。

他们口中的羊,反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在朱庭樟丢人的时候,默默又离他远了一些。

朱庭樟十分哀怨,“子初,你嫌弃我?你竟然嫌弃我?”

顾劳斯立马往他两肋插刀,“是啊,大侄孙。

结发之夫不上床,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怎么能嫌弃他呢?”

这黄谣一出,朱庭樟跳脚。

顾影朝扶额。

路人指指点点×2.

几人斗不完的嘴,叫汪惊蛰看着新鲜。

她看着混乱的三人,无辜又补一刀,“夫夫和睦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而破坏它,一个人就够了。”

顾·第三者·悄:你是懂怎么骂人的。

他们走的是冬至与安庆交界的仙寓渡。

商渡不大,货比人多。

跟着行商脚步走完长长一条小道,芦苇荡后,就是江堤。

只是一见江面,嬉闹的几人顿时哑声。

朱庭樟愣愣指着几乎要齐脚的通红洪涛,“这还是江水?”

不怪他没见过世面。

实在是母亲河不再潮平岸阔,它成了一条面目狰狞的悬河。

说实话,见多识广的顾劳斯,也只在新闻里看到过如斯恐怖的长江。

大娘打量几人,看衣着打扮和年纪,便是后生不更事,好意解释。

“发水就是这样。这几天雨停了,水还缓了一些,要是不停,这船老总都不敢摆。”

她瞅着渡口简陋的木牌,“你们外乡人,哪里晓得,我们原先的渡都淹干净了。”

说着,她随手指了江对面几个地方,“喏,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原来都是村庄嘞,几天时间,全没了——”

少年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江涛滚滚,望不见一点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