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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333)

作者:斜阳边鹤 阅读记录

似是败了兴致, 他竟起身就要告辞。

柳巍如何能让他走?

他连忙起身, 扯住卮言袖子。

“先生,实不相瞒,陈愈那老匹夫一心揽权, 尸位素餐, 实非善类, 我任他驱使磋磨许久, 早想取而代之,无奈羽翼未丰不敢妄动, 先生若是有法子,巍……学生愿意一试!”

这老六倒是能屈能伸,这么会儿连师父都认下了。

顾云融背着身缓缓挑起嘴角。

他敛下眸中波动, 看似劝阻,实则激将,“便是兵行险招,大人也愿一搏?”

柳巍犹豫一瞬,可位极人臣、万人之上的诱惑太大。

大到稳扎稳打十几年, 从不冒进的他,一时也忘了, 自己究竟多少斤两。

想到唾手可得的首辅之位,他定了定神, “学生愿意!”

他将贪婪掩饰地很好,眸光殷切又孺慕,“先生,他日学生得偿所愿,必不忘先生今日提携之恩。”

啧,这空头支票开的。

他也不想想,前些个帮他的人,他挨个都是怎么报答的。

顾云恩闻言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你我实在不须见外。”

他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推拉一阵点到即止,“这法子说来也简单,只需‘设之以事,玩之以利’,就没有拿不下的敌人。”

“学生愿闻其详。”

柳巍诚心诚意请他坐了,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顾云恩坦然受着,“大人以为,首辅之路,最要紧的敌人是谁?”

“自然是方尚书。”柳巍不假思索。

“陈尚书牵连两省祸事,自顾不暇,而方尚书铸币有功,风头正盛。正因如此,陈尚书才出此下策,定要牺牲我这马前卒,在科场摆方家一道。”

“也不无道理。”顾云恩用杯盖刮着浮沫,并不入口。

“可大人弄错了一点,无论是陈阁老,还是方尚书,都不过是障目一叶,首辅之路,最要紧的敌人,是……”

他抬眼望了望天。

柳巍登时心领神会,神色为之一肃。

“你若想后来居上,与其进场搏虎,不如跳将出去,拿下那观虎之人。”

哦豁,顾劳斯听到这里,虎躯一震。

这是怂恿柳大人谋反啊……

柳巍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顾云恩又加一剂强心针,“太后所布之局已成泰半,这是你比之另两位大人更有优势的地方,何不……狠狠心就此下完它。”

说着,他抿了口茶,不急不忙扔下最后的大饵。

“也不枉太后走前,特意嘱咐我,务必辅佐好大人您。”

柳巍猛地抬头,惊恐道,“你竟是太后的人?”

这招移花接木甚是高明。

反正也死无对证。

顾云恩诳人诳得毫无破绽。

他不答反笑,更是将一枚花开富贵羊脂佩轻轻放在桌上。

那玉润如油脂,触手可化,雕工亦精湛,是皇室都不可多得的极品。

柳巍一见那玉,却脸色大变,几乎是立马弹跳起来。

“慌什么?你又没接触本毒,这毒引伤不到你。

你只要带着它伴驾月余,以那位现状,最多不过三月。”

“可……可三个月后呢?”

柳巍咽了口唾沫,他既无陈尚书外戚监国之便,也无方尚书手握大权满朝信服之威,神宗一死,岂不还是替这二人做了嫁裳。

顾云恩哼了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三个月后,自有鞑靼挥师南下,这么些年粮盐铁的供着,届时你与十万铁骑里应外合,还愁拿不下这天下?”

空气一瞬间安静。

柳巍垂死挣扎,“可太后既作如此惊天大局,怎会便宜我一个外人?”

顾云恩冷笑,“你还不算太傻。”

他点了点木桌,语调悠远道,“我也不与你打马虎眼,当年太祖与周氏争天下,周氏不幸落败,被太祖夷了全族,只剩一孤女侥幸逃脱,这便是周太后。

太后毕生夙愿,不为别的,就为亲手毁掉宁家天下。

为了复仇,她不惜以身入局,甚至甘愿一生无出。

至于这天下,最后落入谁家,于她都无差别。

可以是张家,也可以是李家,那缘何不能是你柳家?

选柳大人,不过是趁你身份之便,图个省事罢了。

至于那位置你坐不坐得,也不是老朽说了算,端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天命。”

卮言这样嫌弃的口吻,反倒叫柳巍信了几分。

他天人交战好一阵,终是抖着手摸向那玉。

“可我不如陈尚书、方大人荣宠,陛下并不常召见我侍驾,这要如何是好?”

顾云恩早知他顾虑,又支一招。

“大人何不因势利导,将玉送出?

老朽听闻,御前大太监留仁最喜金玉。

大人若是肯将陈尚书迫你构陷方大人之事,和盘托出,并请他替你美言几句,想来陛下念在你主动交代的份上,也会轻拿轻放。

如此既可解你当下困境,也可神不知鬼不觉将玉送出谋定大事。”

他意味深长道,“这科大人只须秉公阅卷,余下的,自有老夫替您料理。”

柳巍有点脑子,但也就一点。

“恩师打算如何?”

“既然陈愈想要方白鹿落榜,方徵音盼着子侄高中,那就叫他们通通如愿,咱们也学上头那位,坐山观虎斗罢。”

大约是此前卮言已铺垫十年,又或是太后这面大旗实在好用,柳巍竟亢奋到忘记再验一验卮言身份。二人事无巨细商定诸多关节,他就这样振奋地上了贼船。

鸡叫三轮,顾云恩才出驿站。

与他一同出去的,还有一封送往京都的加急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