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下一刻转过身来,于昏暗中看她:“你安心睡,孤不会对你做什么。”
程绾绾本就不多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净,一时间愣住——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对她做什么?太子是……不打算和她圆房了吗?
程绾绾莫名有些慌:“殿下……”
她话音未落,江诀伸出手,探过她身侧将她翻了个面,迫使她和他面对面躺着。
他伸手,半抱住她:“别离孤这么远。你是孤的太子妃,要学着慢慢适应。但在你适应之前,孤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你直管安心。”
江诀没把话同她挑明,只想她年纪还小,没必要太早说那些让她忧虑。
程绾绾甚至没有机会提出圆房的事,没想到就先被太子给委婉地“拒绝”了。
程绾绾不知明日又该怎么和桂嬷嬷说,扪心自问,她始终不敢开口,无非是因为她正如太子说的一样,还没能真正适应太子妃这个身份。
她与太子彼此陌生,突然间被凑到一个屋檐下,睡同一张床榻,关系骤然紧密,但实则心与心之间,并不曾真的亲密。
她正在一点一点了解他,太子或许也一样,但这需要时间。
屋里安静了好一阵,程绾绾听呼吸声,听出来太子并没有睡。
她又小声开口:“可是桂嬷嬷……”
江诀低声:“孤知道。孤明日进宫解决此事。父皇母后跟前,孤自有说法,宫里不会召见你。”
程绾绾松了口气,只要不进宫面见皇帝,那就怎么都行。
江诀听见她小小的舒气声,勾了勾嘴角,伸手合上她眼皮。
“安心睡吧。”他道,“有孤在,没人能逼你。”
*
程绾绾睡了个安稳的囫囵觉,第二日醒过来,江诀已经上朝去了。
不知太子是否找桂嬷嬷说了什么话,一整日桂嬷嬷再没催过圆房的事。
而那头,江诀进宫的路上,几次揉捏肩膀。
邹公公担心道:“殿下可是胳膊扭着了?”
江诀冷淡垂眸:“不是。有些酸罢了。”
昨晚小太子妃难得能安稳睡着,他抱着人,也不敢动,竟就维持一个姿势将人抱了一夜,能不酸么?
邹公公还是担心:“等下了早朝,殿下还是找太医瞧瞧吧。”
“不必。”江诀笃然道,“只不过是……”
他正想说,话到一半又止住。
邹公公追问:“是什么?”
江诀:“……鬼压床。”
邹公公:“……??”
东宫里,程绾绾打了个喷嚏。
*
程绾绾回门这日,天气晴好,一早上出发前往程府。
马车上,瑞雪还有点失望,她本来还以为太子会陪着太子妃回去呢,有太子在,太子妃总能有底气些的。
程绾绾却是不在意。
只是明明之前中毒在东宫的时候,她总想回去青竹院,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念青竹院了。更不想回去程府。
太子说得对,哪怕她习惯了程府自己的小院子,也总有不得不走出来的一日。
她现在走出来了,才发现外面的天地要比那一方小院宽阔得多。
这次回门准备了不少东西,有一些是晴云备好的,程绾绾自己又添了些——这还得亏皇后娘娘给她的银票。
瑞雪还道可惜,她们在程府十几年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如今回去,却还要破费准备这么多回门礼。
程绾绾也觉得肉疼,她本来也觉得没必要再添的,但她自己琢磨了一下,又觉得回门礼做的不仅是她的脸面,也是太子殿下的脸面。
太子殿下对她很好,她不想让太子失了颜面。
东宫的马车到程府的时候,程府门外站了好多人。
程绾绾虽然是程家的姑娘,但十五年来除了生辰宴那晚,还从没见过对她这么大的阵仗。连赵夫人都带着程湘湘候在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程绾绾下了马车,程府的主子下人都连忙凑上来,一个个脸上都堆着笑,全然不是过去的面孔了。
程绾绾只觉得惊奇,被簇拥着进了门后,耳边的热闹声才稍退,而她心中逸出一丝悲戚——她很清楚,程府的热情不是给她的,是给东宫太子妃。
除却程湘湘对她装不出好脸色外,其余人都对程绾绾恭敬又关切,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无一处不恭敬妥帖的。
程绾绾坐了小一个时辰,赵夫人陪着她笑了小一个时辰,实在找不出话好说了,才换了大兄长程珉过来陪她。
屋中有丫鬟下人在,也不算逾礼。
程绾绾去祖祠全了礼数后,程秉融正好下值回来了。时辰一晃,正到了午膳的时候。
程家围坐一堂,吃回门宴。
席间别的话都是客套话,只等程秉融提起大兄长程珉的仕途。
程秉融看见那么多的回门礼,觉得程绾绾在东宫比他想的要得宠,于是便有些心思浮动。
程珉年已及冠,求学后这两年在外游历,没入官场。
太常寺卿不是像六部那些实权在握的官职,也不算个好去处,程秉融当然不想唯一的儿子也进这么个地方,就想着走走太子的后门。
程珉一听父亲开口,就眉头紧皱,不等程秉融说完就打断他:“父亲说这些做什么?儿子想做官,自然凭自己的真本事,绝不用三妹去太子跟前费什么口舌!”
程秉融瞪他一眼,还是看着程绾绾。
可这种事程绾绾哪里能做主,而且她也不想做这样的事,只是大兄长一直对她很好,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程绾绾一犹豫,憋了一日的程湘湘再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