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看你生什么气,这不是已经给你救回来了吗?”晏柠橙紧闭屋门,小心翼翼地把鹦鹉捧出来,由林寻舟左手毛巾、右手吹风,给它做烘干。
“喵!”鹦鹉摇头晃脑,不悦地发出声响,“杜冷丁!”
晏柠橙没听清,“你说什么?”
鹦鹉已经越过了话题,主打一个各说各的。
她的全部心思都落在小鹦鹉身上,没注意到林寻舟眼底转瞬即逝的晦涩难明。
雨天宜多睡觉,一米二的小床躺两个身材完美的成年人将将够用,她就依偎着林寻舟午睡,醒来时雨还在下,风雨晦暝,分不清白昼黑夜。
“醒了?”林寻舟推开笔记本电脑,垂眸问。
“再眯一会儿的。”晏柠橙蹭过来,贴着他呢喃道。
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衣扑打在肌肤上,带来阵颤,林寻舟定定神,沙哑应,“好。”
这雨在傍晚前停下,没有为难归家的打工人。
晚饭吃铜锅涮肉,最宜祛寒。
手切的羊肉厚薄匀称,蘸料是花生酱与芝麻酱混合成的二八酱,加蒜末腐乳韭菜花调制,被晏柠橙戏称为蘸鞋底都好吃。
清汤加红枣姜片,烫肉到变色就正好,配菜是切成细丝的东北酸菜,裹着肉,一口都是鲜香,清口的换成了石榴沙冰。
麻酱红糖烧饼烙的酥脆,层次分明,一口掉渣。
“你从小到大吃饭,都够养活养鸡场了吧?”老爷子边往她酱碟里夹肉,边揶揄。
晏柠橙莞尔,“那谁让您不给我养鸡呢?”
“净胡说。”老爷子笑呵呵地讲,“你奶奶不是给你买过小鸡仔吗,没几天就死了,你还伤心的给它举行了殡葬仪式。”
确实有这种事情,晏柠橙自小就得宠,想要的都能拥有,有人在小学门口贩卖幼龄鸡仔,她想要,奶奶哪怕知道这种都是星期鸡,活不久,还是给买了。
后来后悔了很久很久,心说如果没给买,后来就不会如此伤心了吧?
但人都是不知道后来事的。
一瞬的快乐要用十倍的伤心来换时,也总是先选择快乐的。
撑得坐不下,晏柠橙饭后是站着画画的。
旧照片尺寸多小,时间久了,怕拿出相册后破碎,晏柠橙用拍照的方法一张张照下来,帮老爷子洗了新的大尺寸。
老爷子左手盘核桃,右手翻阅着黑白照片,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照片上的他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穿军装、抗步枪,周围一起的战友们同样年轻。
几十年风雨匆匆,照片上九成的人,都只能透过照片再见了。
晏柠橙倚门框看着这幕,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拍了下来。
老爷子今年九十八岁,枪林弹雨,半生戎马倥偬,这些年不知道收到多少旧友的讣告。
人到某个岁数时,能做的就只有送别。
雨霁月出星黯,林寻舟陪晏柠橙夜爬香山,帝都的夜景如银河星系横纵交错。
山间风凉,她被裹进林寻舟的长风衣外套里抱着,倏尔抬眸,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发问,“你其实知道杜冷丁是什么对吧?”
“嗯。”隔了很久,林寻舟才给出回答,仿佛经历了深重的自我纠缠。
医用口服镇痛药,适用于各种剧烈疼痛。
晏柠橙抱他的手收得更紧,长睫轻颤,哽咽着讲,“我想多陪陪他,最近会多回帝都的。”
有些变故不由人接受不接受,近百岁的人,你再要他为了你的感受坚持一下,又能坚持多久呢?
弗如快快乐乐的陪着走完最后一程路。
“嗯。”林寻舟抚着她的脊背,温柔安慰,“我会尽可能陪你一起。”
晏柠橙把脑袋埋在他胸口,有水痕打湿衬衫,“你说哦,为什么人要有生老病死呢?”
林寻舟给不了她关于哲学意义上的答案,于是他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比桃桃晚走一阵子,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快呸掉!”晏柠橙命令。
林寻舟嗤笑,连着呸了三次。
深夜的四合院静谧安静,晏柠橙抱着枕头摸去客房,推门、上床、盖被、动作一气呵成。
等林寻舟回身来床边看她时,还理直气壮地表示,“你没有锁门,所以我进来了,不行吗?”
“求之不得。”林寻舟吻她额头。
白日里睡得多,夜里翻到是难眠的。
林寻舟在等着开跨国的视频会议,某只不听话的小猫咪凑过来挂到他身上时,被按到腿上趴着坐好。
“我等下要开会,得露脸,桃桃要不要下来?”他低头,看了眼双手环住自己脖颈,从猫咪形态换做无尾浣熊,挂在自己身上的晏柠橙。
晏柠橙摇头晃脑,她的心情不算好,又不能在老爷子面前表露出来,就把全部的娇气都用在林寻舟这里,“不想下去。”
边说边自觉的滑下去,在林寻舟怀里调整出个自己舒服。
林寻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单手把人抱起来,抬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会客沙发上,特地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防止会让自己宝贝儿入镜,又扯了条毛毯把人裹好。
在沙发上的好处是腿不用在虚空里耷拉着,而是能无所顾忌的伸直了,更舒服了。
晏柠橙趁着还没开始去扯他的顶扣,很没道理的抱怨,“为什么你都扣到最顶啊。”
“不是某人说很喜欢?”林寻舟好笑得看她。
“什么嘛?”晏柠橙小小声抱怨,“明明认识你时候,你就系顶扣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风纪委员呢!”
林寻舟指尖挑着解开两颗,露出锋利性感的喉结,“因为认识你时候我才咽炎出院,医生让我注意防护,不知道是谁跟人说喜欢扣到顶扣的男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