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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成熟時(94)

作者:巧克力流心团 阅读记录

饭后是老人家的午睡时间,林奶奶直言自己习惯了饭后小憩休息两个钟头,且留晏柠橙在家吃了晚餐再走,作画的事情等她醒了再说。

这是最高的礼待,即被当作“家人”。

客人到访,不知下次何时来,主家会推改自己的作息陪伴,而家人常见面,总要学着习惯彼此。

蜜桃奶冻被馨姨加了冰袋用保温盒打包好,林寻舟带晏柠橙去后山消食。

房子后面开垦了一小片的耕地,初夏里枝头结满了辣椒、西红柿和小片被掐了嫩尖的空心菜,不知名的黄色野花在嫩绿间扎眼明亮。

“可以摘吗?”晏柠橙望向林寻舟,长睫轻颤。

“你不可以。”林寻舟轻笑,弯腰掐掉野花,举到她面前,“因为我摘掉了。”

晏柠橙无奈地笑出了声,她接过花,别在头顶左边的丸子头上。

美人戴花,花美人绚烂,林寻舟忍不住去啄她唇角,才涂好的唇釉被亲花,晏柠橙哼唧着要求林寻舟给她补。

补是给仔细地补涂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林寻舟扣着她后脑,低头索吻,弄得更花了。

“既然要补的话,那不如把原来的先蹭掉。”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不就是想亲人!

晏柠橙乖顺的任着亲,她在过去几天的……实际教学里,掌握了亲吻的技巧。

间隙里换气,被亲的筋骨酥软,站不住可以卸掉全身的力道,安心去依附林寻舟,很舒服。

出了菜地是片竹林,修竹参天笔挺,大雨后有鲜嫩的竹笋冒出节来。

竹叶茂密,遮天蔽日,林子里好不清凉。

晏柠橙挽着林寻舟的手臂,信步在林间闲逛。

晃悠到竹林正中央的方位时,眼前空了一小块儿,正午的日头垂直打下来,天光倏然撕裂荫蔽,小小的半弧形坟茔浸在光芒里。

“……”晏柠橙驻足,她的视力极好。

她们这代冤种学业卷、工作卷,不近视的是稀有动物,能稳定在视力53的是濒危物种。

濒危物种晏柠橙看清楚墓碑上的照片,笑容甜美,打扮知性的女人和记忆中林寻舟的母亲别无二致。

“我母亲逝世的第三天,我站在墓前,有只白色的蝴蝶,停在我手背,停了很久很久。”

言犹在耳。

“那是我母亲的墓碑。”林寻舟沙声缓缓讲,“她不喜欢陵园,觉得太肃穆了,竹林就很好。”

仿佛能读懂晏柠橙的心声,他继续说了下去,“我母亲是急性白血病走得,病来的很突然,这种病成年人的平均存活时常是两个月,我母亲要更短,从确诊到撒手人寰,十三天。”

挽着的手转握,晏柠橙与林寻舟十指紧扣,他的手头一次比自己冷,要靠晏柠橙的体温,才能回暖到常态。

“就是没办法,死亡是绝不以人类个人意志而更改的,哪怕有足够的财力、最好的医疗资源、病人家属和病患本人都怀有绝对的求生意志,也没有用。”

林寻舟的嗓音低醇,合着穿林而来的风,绕在周身。

都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能感同身受彼此的无力和哀伤。

所有的事情都做尽,换不回故人归,临事方知处处难。

“我母亲有在跟你问好,桃桃听见了吗?”林寻舟低眸扯唇角轻笑,转而来安慰她,“她走之前拉和我的手,告诉我这程人生,就只能陪我到这里了。”

“死去元知万事空,可她还是希望能再看到我点儿什么的,希望我今后顺遂自由,做想做的事情,和热爱的一切生活在一起,她说今后如果起风了,就是她回来看我了。”

如果奶奶有机会说遗言,大概也会和晏柠橙讲差不多的事情吧。

晏柠橙用力点头,“我听见了,阿姨告诉我,你下次再亲花我的口红,我就在你每件、每件白衬衫上,都印我的唇印!”

不过脑的长句说出来还是有点儿顿卡,不过比从前要好上太多太多了,语言障碍在每次交心中渐渐好转。

无论是林寻舟还是林奶奶,都是专注的聆听者,不徐不疾,能认真理解她的意思。

得到了激励的晏柠橙也不再动不动换麻烦的手写了。

“那在亲会儿?”林寻舟扬眉,“衬衫印唇印,还有这种好事?我求之不得。”

他揉了下晏柠橙的脑袋,凤眼噙着笑,“你之前在我领口画梅,那两件衬衫我都没洗,珍藏起来了。”

晏柠橙鼓腮,嘟哝着念,“那还不如我直接往上画?”

林寻舟用指尖戳着她的脸颊给小河豚“放气”,笑着讲,“桃桃可以直接画我身上,我记得看过那种人体作画的,叫什么来着?”

“人体彩绘?”晏柠橙脱口而出,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是跌入猎人陷阱的猎物,狐狸眼圆睁瞪林寻舟,“坏人!”

她平时讲话少,调子难免轻软拖长,骂人时都透着可爱劲。

林寻舟克制再三才没真再弄花她的口红。

清晨他们还在睡梦中时下过场雨的模样,墓碑上还残存着水痕,林寻舟拿了张湿巾仔细的擦蹭干净,回眸晏柠橙正弯着腰和相片里的母亲对视。

各类尊称在脑海里漂浮。

阿姨、伯母、妈。

关系上说的话,最后一种才对。

唇齿间反复练习多次,在林寻舟开嗓前,晏柠橙低声喊,“妈咪。”

“……”林寻舟怔愣地看她。

女孩子粲然一笑,原地以舞姿转了两圈,宽大的裙摆风里翩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着墓碑展示自己。

唯物主义者为数不多的唯心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