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太师椅上,浑身颤抖:“凭什么!我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我才是真正的公主!凭什么最后是我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崩溃大喊,随即捂着脸痛哭起来。
烛火幽暗,将她们的影子投映在地上。
江辞宁垂眸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幼安哭了许久,直到最后,她哑着嗓子说:“你走吧,今日就当从未见过我。”
江辞宁沉默片刻,起身道:“人死如灯灭,只有活下来,才会有新的可能。”
幼安的啜泣声停了一瞬,随即她尖声说:“滚!本宫再也不要见到你!”
许久之后,门扉轻响,有人来,又有人离开。
当一切归于寂静,幼安才缓缓抬起哭肿的眼。
桌案上放着一只匣子,还有她那个脏兮兮的荷包。
幼安嘴唇颤抖,忽然挥袖将东西尽数扫落。
金银珠宝滚落一地。
她缓缓挺直了背脊,似哭似笑,最后喃喃:“本宫不需要你的同情……本宫不需要。”
第88章 归处
又开始下雪了。
马车停在路边,久久没有挪动位置。
江辞宁沉默地注视着卧云轩的方向。
方才幼安的声音那么大,哪怕不是有意,风荷她们多多少少也听全了。
风荷知道自家殿下心中难过,轻轻拉住她的手:“殿下,已经给幼安公主送去财物了,您也安排了暗卫在暗中查看到底是谁将她带到这里的。”
“一切都周全,您不要太忧心了。”
江辞宁垂下眼睫:“嗯。”
抱露小声提醒:“殿下,再不走就赶不上宫门落钥了。”
幼安莫名奇妙出现在这里,江辞宁心中仍是不安。
她刚要开口,风荷立刻警惕道:“谢大人交代了殿下必须回宫中过夜的!”
江辞宁哑口无言,正要说话,风荷立刻催促车夫:“走吧!回宫!”
她满脸都是戒备:“殿下!幼安公主对您从来不算友好,今天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奴婢怕有蹊跷,我们还是快些回宫吧。”
江辞宁自然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古怪。
只是她和顾家人之间,纠葛太多,如今幼安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底是不忍她出事。
不过风荷说得也对,事发突然,谢先生又正好不在,她还是得多个心眼才是。
马车疾驰,江辞宁回头看了一眼卧云轩,心想,慢慢来吧,待她冷静下来,再回来看她。
“哐当——”
萧翊刚走到谢尘安门边,便听到屋内什么东西倒地。
他忙推门而入,见谢尘安站在桌案边,脚下是一个翻倒的凳子,浅青色的袖袍被茶水洇开一片。
“兄长!可有烫到!”萧翊急急上前。
谢尘安面色淡然:“无碍。”
伺候他的小厮闻声匆匆赶来,萧翊霎时发了火:“说了多少遍不要让公子一个人呆在屋里!”
“还有这凳子,放在这里是故意要挡人么!”
小厮瑟瑟发抖,匍匐在地连连磕头:“小的错了。”
谢尘安道:“阿翊,无妨,是我叫他出去的。”
萧翊狠狠瞪小厮一眼:“还不快去取干净衣物来!”
小厮战战兢兢走了。
萧翊扶着谢尘安坐下,看着他越发黯淡无神的双眸,不免焦急:“这雪下得太碍事,顾老迟迟不到,我实在是担心你的眼睛。”
谢尘安淡淡道:“不急,雪重天寒,以顾老的安全为主。”
萧翊只觉如鲠在喉。
他眼神阴郁下来,他很想问问兄长,既然知道雪天赶路危险,当初又为什么要不顾一切赶回来。
萧翊强压心中焦急,为他慢慢斟了一杯茶:“我都知道,只是怕拖得越久越不利。”
萧翊回到屋中时,派出去办事的下属已经等候许久。
萧翊问:“如何了?”
下属埋下头:“亡齐公主并未向长宁透露真相。”
萧翊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下属将她们相遇之后的每一句话都原原本本复述给萧翊。
萧翊听罢冷笑道:“看来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
受了那么多苦,临到头来还是不愿意按他吩咐的办。
萧翊不耐烦地皱起眉,他想不明白,江辞宁到底有什么好的。
一个本就跟她不对付的人,临到终了,居然还是没有向她捅出最后那一刀。
下属发问:“公子,亡齐公主……”
萧翊轻描淡写道:“杀了。”
他想让江辞宁知趣些离开兄长,却清楚明白兄长的秘密不能被旁人得知。
亡齐公主知道的太多,不能留。
下属正要退下,萧翊忽然喊住他:“等等。”
因着白日里见了幼安,江辞宁心中一直挂念此事,夜里辗转难眠。
雪扑簌簌地落着,显得周遭一片静谧。
江辞宁在被子里辗转反侧,叹了口气。
雪一直下,路何时能解封?谢先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直到天色将亮,江辞宁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她还没睡多久,忽然被一阵絮絮交谈声吵醒。
江辞宁模模糊糊听到“幼安”、“信”几个字,猛然惊醒。
她急急起身,推开门:“幼安怎么了?”
风荷手中握着一封信,见她衣裳都没披,连忙将人往往屋子里拉:“殿下别着凉了,没什么大事,幼安公主一早往宫中送了封信而已。”
江辞宁接过信来。
想必昨夜有人同她一般,彻夜难眠。
然而她展开信纸读了几行,脸色忽然变得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