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将士随之望去。
只见薄暮冥冥,萋草连天间,一个身形纤弱的姑娘骑在马上,缓缓踱步而来。
晚风拂过她的衣摆,纷飞如蝶,双肩分明纤薄,但她背脊挺直如利剑,整个人不掩锋芒。
见年轻将士有些看痴,鹰眼将士冷嗤道:“看来秦虎还是改不了老毛病,喜欢四处沾花惹草。”
年轻将士愣了下,猛然回过神来,红着脸道:“秦将军自然是有分寸的,在外面风流也就罢了,怎么会带姑娘回谷。”
鹰眼将士冷哼一声,纵身翻上云梯:“你在此处继续守着,我下去看看。”
这边众人已经纷纷下了马。
江辞宁忍着剧痛,面色如常观察着四周。
此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乃是一种名为“月营法”的安营方式,取的正是面平背险,疏密相当,易于撤退。
昔日听爹爹说过这种安营方式,没想到今日竟是在此处见到了。
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
若是普通流匪,自然不会如此纪律严明,训练有素,难道……他们在此处练兵?
江辞宁心中微震之际,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响起:“秦将军,无关之人不得入谷,谷中军令你是忘了么?”
江辞宁回头,对上一双犀利的鹰眼。
青年身形高壮,双臂合抱,气势凌人,一副不欢迎她的模样。
江辞宁正欲开口,忽然有人淡淡道:“无关之人不得入谷,既然能入谷中,自然是有事前来。”
陈星楚听到声音,面色先一变。
马车停稳,一人缓缓打起车帘,朝着陈星楚望过来。
陈星楚看清来人,咬牙道:“是你!”
谢尘安随之走下马车来,他负手而立,不动声色挡在江辞宁面前,衣袍在风中烈烈作响。
“看来陈小将军不是很欢迎我。”谢尘安对他微微一笑。
陈星楚脸色铁青,忍着怒火质问秦虎:“秦将军有何要事,谈完请将贵客尽快送走!”
秦虎身后几个将士纷纷垂头,努力憋笑。
陈小将军在这位谢先生手里可是栽了好大的跟头!
方才的年轻将士此时也下了瞭望塔,见到谢尘安,先尊称了一句:“谢先生。”
秦虎看了谢尘安一眼,此时倒是有些意外。
原来他便是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谢先生。
此前他有任务在身,出谷许久,没有见过他。
但这位“谢先生”和陈小将军的恩怨,他却是听过的。
苍狼军隐在谷中多年,背后一直是范公子出手相助,接济物资军需。
但范公子鲜少露面,代表他的人一直是这位谢先生。
陈星楚乃是武将,看不起对方一副文弱之相,多有轻慢,甚至三番五次出言不逊。
半年前,陈星楚在宴饮上喝醉了酒,放话让谢先生同他比试,若谢先生输了便要脱去衣裳站在营帐外一整夜。
万万没想到,陈星楚出乎意料输在谢先生手下,反到是自个脱了衣裳站在营帐外,整个人羞得如同蒸熟的大虾,第二日更是一整天没敢出屋。
此事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陈将军虽然从未言明范、谢二人的身份,但秦虎多有猜测。
今日情况尤甚,既然范公子都来了,必定是有要事相商,更是容不得陈星楚犯浑。
于是秦虎冷着脸道:“贵客莅临,怎么说话的。”
“星楚,又顶撞你秦叔了?”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肤色黝黑,刀疤从左眼眼角贯穿至脸颊的中年男子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他同样生着一双犀利的鹰目,刀疤为他平添几分匪气,只是气质却包容温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碰撞感。
江辞宁在看清他容貌的一瞬,不敢置信道:“陈叔?”
陈洲鹰目微眯之际,江辞宁忙道:“陈叔,我是小宁啊。”
陈洲神色微动,仔细打量着江辞宁,片刻之后,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小宁?”
陈星楚亦是不敢置信看向江辞宁。
这姑娘……是小宁?!
第29章 撞破
陈星楚只是惊讶了一瞬,略一细想,很快换了副表情。
他冷着眉眼道:“爹,小宁如今远在宫中,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切莫被蒙蔽了。”
时隔多年未见,其实陈洲也拿不准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将军之女。
就在此时,谢尘安漫不经心开口道:“长宁殿下为祭拜镇国大将军特地出宫,又不惜受伤一路前来,陈将军若是还质疑殿下的身份,未免寒了故人的心。”
众人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看向江辞宁。
仔细看去,才发现江辞宁裙摆之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垂在两侧的手也已经被缰绳磨得鲜血淋漓!
秦虎面露难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陈洲乃是江啸的副将,两人私交甚密,江辞宁也算是他抱在膝头长大的孩子。
方才听谢先生说完,关于这姑娘的身份,他已经信了大半。
加之此时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和将军的确有几分相似,他更是笃定了来人就是小宁!
陈洲当年因为雪原密事险些身死,改头换面蛰伏十年之久,如今再见故人,霎时动容道:“小宁,多年未见,陈叔让你受苦了!”
他随即怒道:“谁让小宁独自骑马前来的!”
秦虎抱拳:“将军,江姑娘虽然乃是镇国将军之女,但毕竟已经养在宫中十年,属下心中存疑,故而出计试探。”
他又朝着江辞宁弯腰行礼:“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累得姑娘受伤,姑娘是打是罚,秦虎皆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