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楚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爹同你说了些什么,若是为难,你什么都不用做。”
他支支吾吾道:“那些都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自然不能介入。”
江辞宁仔细看向他,青年鹰眼锐利,面容坚毅,双眸之间却尽是善意,隐隐可见幼时捉弄她的那个小少年的模样。
江辞宁一笑:“知道了,星楚哥。”
陈星楚一愣,别扭道:“成,你去吧!”
他一夹马腹,飞快消失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中。
徐步凌无奈扶额:“小宁,这人没给过你好脸色,何必对他那么客气。”
江辞宁拢住袖中玉令。
“你是将军唯一的血脉,将来无论如何,陈叔都希望你平安顺遂。”
“陈叔在此向你许诺,只要你持此玉令,将来无论任何情况,都能号令我手下精锐百人。”
片刻后,江辞宁扬唇道:“总要念在旧日情分。”
关系都是需要维护的。
她不怨梦中陈洲未曾出手相救,但如今……梦中早已再无关联之人,表明态度愿作她的依仗。
难道不是一件大好的事么?
江辞宁摸了摸玉令,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她需要应付的另有旁人。
她忤逆太后的意思,先是擅自拜见舅舅一家,旋即又一夜未归。
风荷她们哪怕有心瞒住消息,但太后在她身边安插有暗卫,只怕是消息早就传到她耳中了。
她收回目光,眸中多了几分冷意:“兄长,我们回去吧。”
***
华章宫。
太后眯眼抱着猫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懒洋洋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长宁公主一夜未归,她的贴身宫女还妄想替主子欺瞒……”
猫儿凄厉地叫了一声,从太后膝头跳了下去。
太后脸色冷了下来:“她翅膀当真是硬了。”
“背着哀家的意思去见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舅舅也就罢了,还敢夜不归宿,当真是把哀家的教导都忘到脑后去了!”
宫女们霎时跪了一地。
蓉芝姑姑忙道:“太后娘娘,您千万别气着自个。”
她轻轻替太后锤起肩膀来:“恕奴婢直言,长宁殿下到底不是正经的公主,您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气坏自己的身体呢?”
太后叹道:“虽非亲生,这些年哀家却也是花了心思在她身上的,为的不就是给霖儿培养一个可心之人。”
她冷冷道:“别人的孩子到底是养不熟,近来越发放肆!她也不想想,堂堂公主,夜不归宿成何体统!若是被外人得知,我们皇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干净了!”
蓉芝姑姑替她揉着肩膀:“娘娘息怒,想必长宁公主心中也有数,不敢让此事宣扬开来。”
太后仍不解气:“待她回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夜不归宿是去做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暗卫抬头看了一眼太后,欲言又止。
蓉芝姑姑瞪他:“有什么话就说!遮遮掩掩的。”
暗卫忙磕头道:“回禀太后娘娘,长宁公主是与她那表兄一同回来的。”
“哐当——”
香几上的茶盏被太后掀翻在地。
“她好大的胆子!”
今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不远处红墙连绵,琉璃金瓦熠熠生辉。
江辞宁的马车缓缓驶向宫门。
风荷在一旁道:“殿下,快到了。”
江辞宁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长街,放下车帘。
风荷瞧出她情绪低落,安慰道:“殿下,一个月后便是太子殿下的选妃大典,太子殿下对您那么好,殿下嫁过去之后定能时常出宫。”
江辞宁闻言笑了下:“是啊,总归也不会一直在这宫中。”
马车行至宫门,忽然缓缓停下。
抱露问:“怎么了?”
车夫回头道:“殿下,前面有人正在入宫,劳烦殿下稍微等等。”
这个时候,怎会有人入宫?
江辞宁打起车帘一看,是谢尘安的马车。
进入宫门,需得换轿而行。
抱露搀着江辞宁的手,扶她下马,却见谢尘安负手立在马车旁。
两人自山谷别过,不过两三日。
江辞宁冲他颔首:“学生见过谢先生。”
谢尘安却道:“殿下可知,太后娘娘已然为你的事情动了怒。”
江辞宁垂下眼睫,面色如常道:“学生已有猜测。”
“殿下也莫怪我啰嗦。”谢尘安开口道,“如今局面,殿下不若再考虑下卫家。”
江辞宁摇头:“多谢先生的提议,但辞宁已另做打算。”
谢尘安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那谢某便拭目以待。”
毓秀宫大门敞开,殿中宫女皆垂眉敛目,大气不敢出。
幼安霸占着江辞宁平日里最爱的那张黄花梨木摇椅,正往口中送着枇杷,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孙蔓怡端坐在一旁喝着银耳莲子燕窝粥,笑道:“都说太后娘娘偏宠长宁殿下,看来的确如此,殿下不在宫中,小厨房里却也时时备着新鲜燕窝。”
幼安正在吃枇杷,闻言呸了一口,冷笑:“本宫看她这好日子也算过到头了。”
孙蔓怡放下燕窝粥,“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宁殿下还未归来,这些风言风语信不得。”
“信不得?皇祖母的人可是亲眼瞧见她与她那表哥夜不归宿,一同回来的!”
幼安掐破手中枇杷:“什么去祭拜父亲,要本宫看来分明是去私会野男人的!”
枇杷汁水染脏了她的指甲,幼安烦躁地甩了甩手,蹙眉:“她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