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到为止,再多的徐霁就没有再说了。毕竟是徐纾言的私事,徐霁不能僭越了去。
乔昭点头,估摸明白了一点。
她推开门,徐纾言正在书案边写字。他垂着眼眸,眉间含着郁色。徐纾言写字的姿态极佳,头正身直,打眼一瞧觉得赏心悦目。
“出去。”徐言头都没抬,语气有些冷。
乔昭站在原地,朗声道:“我将账目带回来给掌印过目。”
听到是乔昭的声音,徐纾言抬头,看向乔昭,怔怔道:“乔昭。”
“账目已经找到了,在他前院的假山下。章大人粗略看了一下,确实有问题,让掌印来定夺。”
“只是章大人在进密室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虽然不严重,但章大人毕竟年纪上来了,所以唤了大夫去瞧,过会儿就来。”
乔昭简略的将事情讲清楚,随后将手里的账本递给徐纾言。徐纾言将手里的毛笔轻轻放下,接过乔昭手里的账本,仔细翻阅。
房间内一时陷入安静的氛围中,屋子里很静,两个人一坐一站,乔昭站着沉默等待。
徐纾言看得仔细,良久才开口道:“这几年,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只有两成用在百姓身上,其他的全部被瓜分了。何氏和沈山占了大头,剩下的便是一些不足为惧的小官。”
乔昭点头,道:“许是要堵住这些小官员的嘴,一起拖下水,便无人再泄密了。”
“想来是这样。”徐纾言颌首道。
“等章大人来了再商议。”徐纾言将账本放在了书案上,两人沉默了。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相处了。
来了汀州以后,大多数时候都是三个人一起商议,说些公事。现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间每分每秒的流逝都让人觉得缓慢。
徐纾言直直的看着乔昭,久违的两人相处,让徐纾言有些不敢呼吸。他只敢用眼神来描摹乔昭的眉眼,有些肆无忌惮。
乔昭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垂着眼眸。不经意看到徐纾言写的字,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单纯就在练字。
徐纾言的字行云流水,笔锋透着锐利。似乎写的是一首诗吧。
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
家里的小女儿能听懂大人讲话了,咿咿呀呀的学着说话。喜欢玩小车,一直不肯睡觉。是韦庄写给自己的女儿的诗。
乔昭好像明白了一点他的心事。徐纾言幼年的时候,是家中独子,父母恩爱。只是后面家里遭逢变故,父母皆双双离去。
她不太清楚今日在狱中发生了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掌印无事吧?”
徐纾言轻轻的摇摇头,抿着唇不说话。
“那就好。”乔昭道。
“万事万物都是朝前看的,若是一味沉溺于往日悲痛中,未免会陷入执念。”
乔昭劝解,两人好久没这样相处了。没了那些暧昧的氛围,以及上头的拥吻,乔昭只能跟徐纾言讲些,连狗都不爱听的大道理。
徐纾言睫毛微颤,薄唇轻启,道:“好。”
然后两个人又没话了,安静。
良久,乔昭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没事,就干站着。或许是冬日里门窗紧闭的原因,乔昭觉得心里有点闷。
“我先出去等章大人。”乔昭干脆道,转身就准备离开。
徐纾言看见乔昭离开的背影,猛的站起身,唤了一声:“乔昭。”
乔昭停住脚步,没回头。
徐纾言走到乔昭身边,还差两步,不敢靠得太近。
其实徐纾言早就后悔了,那晚不应该那样逼迫乔昭,为什么非要一个答案呢?情之一字,向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够糊涂些,也是好的。
“乔昭。”徐纾言站在乔昭身后,涩声道,“乔昭,我们好久没说话了。”
徐纾言轻轻的拉着乔昭的手,随后走到她面前,又低低重复了一句:
“我们好久没说话了,乔昭。”
徐纾言视线都放在乔昭身上,但是乔昭只是目光低垂,沉默不言。
其实两人这段时间,经常有说话的。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谈的公事,在正事上,也不掺杂别的感情。
“乔昭。”徐纾言拖着尾音,听着有点娇气。
乔昭心里缓缓叹息,抬眼,眸色清明:“掌印现在是将那晚的事情忘了?”
“乔昭,那晚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未经你的允许,出现在你的床。上。”
徐纾言低声道,语气中含着歉意。细细听又带着暧昧,跟小羽毛似的,撩拨乔昭的心。
乔昭闭眼,有点无奈:“我们是说的同一件事吗?”
徐纾言明显就是在左顾而言他,他那么聪慧之人,能不晓得乔昭在说什么?无非是逃避,不敢将往日的伤疤揭开。
为什么一定要把伤疤揭开?哪怕是里面溃烂流脓了又怎样,表面上看着是完好无损的,那就是好的!
“乔昭我不想说那些事,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徐纾言低头,唇轻轻的触碰乔昭的眉眼,很轻。看她没有抵触才继续往下,一点一点,从乔昭的眉心到鼻尖。
“我们偷偷的,乔昭。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不用给我名分也可以,永远见不得光也可以,一辈子这样都可以的。只要你想要,乔昭。”
徐纾言说着自暴自弃的话,似乎已经能接受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乔昭身边这件事。就算是被她藏在黑暗里又如何,只要最后在她身边的是他徐纾言,不是别人。
黑夜与白日无异。
带着偏执与病态的爱恋。
徐纾言的吻落在乔昭的唇上,软软的,很轻柔。乔昭没回应,徐纾言心里有点慌,只想要做些让她开心的事情,讨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