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钰就这样坐在上面,眼底带着扭曲的快意。一改方才的痛苦与凄楚,眉眼间尽是桀骜不驯。她再也不需要顾忌谁,无法无天的说出那些惊世骇俗的往事。
陈裘真吓得坐在地上,他的手缓缓颤抖着,怎么也止不住。一瞬间他的酒都被吓醒了,整个人脑子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他哆哆嗦嗦的,逃命似的退出去。
刚才再怎么急的事情,陈裘真都给憋回去了。
老天爷,这是要变天了啊!!
……
“狸猫换太子?”乔昭面色冷肃,沉声问道。一时间她都有些消化不过来。
“千真万确,当时周太后就是这么说的,我半点谎没撒。”陈裘真躲在黑暗里,声音沙哑道。他的喉咙还是很痛。
“那意思就是……”剩下的话,乔昭也说不出来了。
要她怎么说,说北齐的皇帝是个假皇帝?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
良久,乔昭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突然觉得很头疼,事情已经超乎她想象的难办。
难怪前世,周承远率领着十万大兵,却没有赶往肃州。难怪与西戎交锋的时候,定北军总是被敌军先一步知晓战术,节节败退。难怪父亲会输得一败涂地,北齐生灵涂炭。
周承钰她根本不是想要把持着北齐的朝政,她完全就是想覆灭北齐。
乔昭在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她垂着眼眸,看不出在想什么,昏暗的光照得她脸上晦暗不明。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变得越发粘稠。化不开的黑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怖,就像是风云诡谲的朝堂,让人不寒而栗。
已经太晚,乔昭不愿再久呆。再天大的事情,现在也解决不了。她怕徐纾言会睡不好,只能压下心中的沉重,抬脚往外面走去。
陈裘之焦急的爬过来,拽住乔昭的衣角,颤声问道:
“那我的父母,我的族人……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部说了,再没有任何隐瞒。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之过,你能不能……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乔昭侧目,看向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她抬手,将衣服扯了出来。陈裘真的手一下子落在地上,细密的颤抖着。
半响,乔昭开口,平静道:“没有人会知道你的秘密。”
言罢,便转身出了门去。
陈裘真又缩回黑暗里,他靠在墙上,低垂着头,沉默不言。
良久,黑黢黢的牢房里传来一声轻笑,带着释然。
不用死了。
第95章
徐纾言伤的重,再加上汀州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因此他们在这边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乔昭以为,中京郊外的桃花盛开的时候,就能回去了。未曾想,真正启程回去的时候,春天已经过了一半。
因为章台岁要守着汀州的灾房重建,代理知府之职。并且等着朝廷新派下来的知府进行交接。因此在徐纾言伤好得差不多以后,章台岁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京述职。
“汀州之事尚未了结,吾心不安。不能同掌印和乔都尉一起回京,实在感有所憾。待日后回了京,再邀二位大人饮酒喝茶,到时候二位大人可要赏脸来喝上一壶。”
章台岁站在汀州城门口,看着一路护送的队伍,再看着一车车行李。章台岁终于对离别觉得有些实感。肃州的这一两个月,惊心动魄。既欣赏了雪后辽西的苍茫壮阔,又结识了乔昭和徐纾言两位厉害人物。
章台岁时而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虽然大家只是来办案的同僚,并且回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多。但是章台岁仍然不免有些伤感。
“待日后章大人回京,乔昭定为大人接风洗尘。”乔昭弯腰行礼,颇有是世家风度。
章台岁爽朗一笑,拍了拍乔昭的肩膀,打趣道:“好!待我回来,我可要等着乔都尉的这接风宴。莫要拿那不好喝的酒来糊弄我。”
“定要请章大人喝落仙楼最好的酒!”乔昭笑道。
落仙楼是中京最大的酒楼,菜品丰富,味道更是一绝。最重要的还是,落仙楼的酒,酿得醇厚甘甜。在中京官员富绅,都喜欢去落仙楼饮酒食饭。
章台岁听乔昭这么一说,瞬间高兴起来,脸上褶子都笑了出来,道:“那我可不和乔都尉讲那些虚礼,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纾言在一旁,安静不怎么说话。章台岁也不恼,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章台岁发现掌印很多时候都不爱说话,性格较为沉默。人虽然冷了点,但也绝非是那般无礼之人。
总之以往在中京,将掌印传得比阎罗还可怕,实在是无稽之谈。
几人在在城门口寒暄一阵,眼看太阳升到高处。再不走恐怕天黑之时,赶不上下一个驿站。
“掌印,该启程了。否则在日落之后,赶不上今夜要住的驿站。”徐霁看着天色,适时走过来低声提醒道。
“看我,一高兴就嘴碎,喋喋不休。就不拦着二位大人赶路了。这一路,祝二位大人一帆风顺,尽是坦途。”章台岁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
徐纾言眉目清冷,脸上还缠绕着一丝病气。
临要走时,虽然知道章台岁只是礼节性的客套话。徐纾言仍道:“多谢。”
随后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
乔昭看向章台岁,笑道:“汀州一行,方觉章大人乃性情中人。待汀州一事结束,日后返回中京,章大人定然官升爵荣。”
“那就承乔都尉吉言了。”章台岁摸着胡子开怀大笑。
随后乔昭便翻身上马,走在队伍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