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低头看着徐纾言,她倒是嘴角挂着笑,有点混不吝的样子。徐纾言仰头冷冷看着他,赤裸又直白,毫不掩饰的盯着乔昭。
两个人一站一卧,但是气势上势均力敌,不落下风。
徐纾言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要乔昭立刻从他面前消失。
“行,就依掌印所言。”乔昭一瞬间收了笑,目光冷淡,没有半分停留的,转身就像门外走去。
白皙的手指紧紧捏着被子,刚刚还平整的寝被变得满是褶皱。外面闷雷声阵阵,预示着这不是个平静的夜晚。徐纾言死死盯着乔昭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直到关门声起,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乔昭离开了。
徐纾言的表情渐渐变得空白,他轻轻靠在榻上,微微低头。良久,徐纾言扯了扯嘴角,十分勉强的笑了笑。
外面的风雨还是刮得太大,屋里不知哪里漏了风,本来就微弱的烛火,一下子被吹熄,空荡的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
乔昭直接踏出门去,她直奔裴空青的房间,她的房间还亮着灯,想必还没有入睡。乔昭屈起手指叩响门扉,三声,在雨声中依然清晰。
良久,门被打开,裴空青穿着里衣,披着外衣,将门打开,脸上有些疑惑。
外面雨势大,哪怕站在檐下都会被雨丝打湿衣物,裴空青也没将乔昭堵在门外,她忙侧身让乔昭进来。
裴空青的屋子,乔昭下午已经来过,透着草药微微苦涩的气味,但是细闻又能闻到草木的清新。
她的书案前还点着烛火,上面还摆放着几本医书,如今已快到戍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准备入睡,她还在查阅医书,十足的刻苦。
难怪方圆十里就她医术最好呢。
裴空青世代行医,到她这一辈,只有裴空青一个女儿。裴父是将她当做衣钵传承之人来培养的,从小对于她颇为严格。
所以裴空青三岁就开始接触草药,六岁便开始学习医书。
裴父上山采药都会将她呆在带在身边。遇到草药便会给她细细讲解草药药性,能治何种病,用药的剂量等等太多太多。除此之外裴父在外行医治病之时,也会让裴空青去打下手。
纸上学来终觉浅,只有让自己亲自见识过,才会更加深刻。
“乔姑娘深夜找来是有何事?”裴空青轻柔问道。
乔昭回道:“裴郎中可还有多余的被褥,劳烦裴郎中给乔昭一床。”
裴空青这才惊觉,那间屋子里要睡两个人,缺了一床被褥。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脸上闪过懊恼神色。
“今日整理书架上的书,便将此事忘记了。”裴空青解释道。
乔昭望向裴空青的书架,确实书的位置有些变化。
“不妨事。”乔昭回复道。
裴空青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乔姑娘先坐,我这就去寻一床被褥过来。”
随后裴空青撩开帷幔,去了里间。
乔昭找了座椅随便坐下,她的位置靠近书案,随便一扫便能看见摆着书上的文字。
尤其书案最边上的书,一清二楚。
《药性赋》、《医疾令》、《集验方》。
书案上放着好几本医书,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上方标注的小字。
太医院署。
意味着这些书都是太医院库房里的书籍,这些书民间虽然也有,但是民间的书不全,不够完整。而太医院的书是世代太医整理总结出来的。甚至有些药方的变化,也是太医院纠正的,可以说太医院的医书是最全最完整的。
可是太医院的书又怎会落入寻常郎中手里,裴空青根本接触不到这个级别的书籍。
乔昭沉思不语。
这个时候裴空青抱着一床被褥走了出来,乔昭连忙上去接过,裴空青手里一轻,对乔昭温和一笑。
“今日是我疏忽,竟然将姑娘忘记了。若不是姑娘提醒,我恐怕是到了明日都还记不起来这件事。”
乔昭摇头道:“裴郎中客气。”
裴空青笑道:“现下晚了,我就不留姑娘了,姑娘还是快回去睡吧。”
乔昭颌首,转身的时候又瞥了一眼书案上的医书,没有多话,随后抱着被褥出了门去。
裴空青的又在书案前坐下,拿起一只毛笔,便翻阅书籍,便批下小注,昏黄的烛光摇晃,映射在她沉静的眉眼上。
……
乔昭刚走到徐纾言的房门口,关着门,里面早已熄了烛火,一片漆黑。
不是吧……真将她赶到门外睡啊?!
外面还下着雨呢。
乔昭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扉,若徐纾言当真是睡下了,乔昭是不愿打扰他休息的,毕竟他人还病着,肩上又有伤。
乔昭又不似徐纾言那种小心眼的人。
夜幕中隐有雷电闪过,一瞬间将房屋短暂照亮,又迅速暗了下去。乔昭一看推开门,借着闪电看见了榻上那个人。
他还微微靠着床榻,头望着门外,闪电将他的脸照得惨白,跟厉鬼似的,把乔昭吓一跳。
这不还没睡吗?就将烛火熄了。
乔昭也不再小心翼翼的,屋里这么黑,乔昭走进来,将屋里的烛火点亮,豆大的火苗将屋子照亮,虽然不够明亮,但是勉强可以视物。
徐纾言从乔昭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向乔昭,闪电划过夜空,徐纾言看见了门口乔昭的脸。
她回来了。
黑暗中他看见乔昭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她将东西放好后,又摸黑将烛火点燃。乔昭的脸一下子清晰了。
“不是说在外面睡吗?我同意你进屋了吗?出去。”冷冽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哑,就像是许久没说话,喉咙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