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说的婉约,但徐纾言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分别二字。
也是,到了中京,乔昭是绝不愿意和他有牵扯的。
空气中的温度就像突然降至冰点,冷得让人受不了。徐纾言觉得自己还是穿得太少,不然怎么会这么冷呢,冷得让他控制不住的细细颤抖。
他轻轻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至少看起来不会太失礼,尽管这只是徒然,与光明坦荡的乔昭相比,他显得如此不堪,从里到外的。
好像怎么样都没用,徐纾言抬眼注视着乔昭。他想说话,但是又仿佛喘不过气来,喉咙就像被哽住,呼吸起伏。
良久。
“呵……”
徐纾言轻勾嘴角,讽刺一笑。似乎觉得真的太好笑,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角也越来越红。徐纾言笑了起来,寂静的屋里,只有他凄怆的笑声,令人心惊。
乔昭仍然站在屋内,半步没有挪动,目光也没有丝毫躲闪,平和沉默的注视着徐纾言,仿佛看不见他痛苦的笑容,也看不见他眼角的嫣红。
就像是没有感情的观众,只坐在台下听戏。台上的悲欢离合,仿佛完全没办法感染她,内心只余下一片平静。
徐纾言脸上挂着笑,眼角挂着泪意,但是他没哭。他就这样恶狠狠的盯着乔昭,缓缓走到她的身前,像是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吞吃入腹。
他笑起来,靡丽鲜红的唇微微勾起,眉眼间尽是媚态,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乔昭。
两人又靠得很近了,近得乔昭能感受道徐纾言慌乱的呼吸,她缓缓垂下眼睫,但是徐纾言丝毫不避让,就这样用自己的眼神,描摹乔昭的轮廓。
眼神交错的瞬间,暧昧在其中流淌,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徐纾言轻启薄唇,高高在上:“乔昭啊乔昭,让咱家怎么说你呢。”
他抽身,离乔昭远了些,两个人不再呼吸交缠。徐纾言声音有些尖利阴柔:
“这些日子定是委屈你了,护送我一个阉人回京。想必乔都尉应是满腹怨言。”
“哦,忘了乔都尉本来一开始是就不愿,是咱家逼迫才不得已而为之,这样看是咱家的不是!”
徐纾言说着又转身看向乔昭,离得远了,才发现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双眼空洞,眼眶红得要命,又流不下泪来。苍白消瘦的脸上一片空白,就像是一个没有思绪的傀儡。
但是嘴上还在言不由衷的说着狠话。
“也是,乔都尉高门贵女,咱家只是一个太监,这一路上是咱家折辱了都尉才对。”
“怎么轮得到乔都尉给一个阉人道歉,应该是咱家给都尉道歉才对!”
徐纾言越说越离谱,整个人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恨不得将自己贬到泥土里,就好像他徐纾言就是天生的贱种,被世人唾弃也不足为惜。
他现在也不笑了,整个人平静的可怕,就这样木楞楞的。看着乔昭,嘴里吐着胡言乱语。
乔昭听得直皱眉头,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他说的一些自贬的话。她蹙着眉,看向徐纾言,语气颇有些不客气。
“掌印若要如此自贬,那乔昭无话可说,卑职告退。”
她向徐纾言行礼,转身就准备离开。
“自贬?哈哈……我还需要自贬?!”徐纾言看着乔昭,突然发大声音,好像再也那没办法克制自己。
“世人皆看不起我徐纾言,他们以为藏得很好?!一群蠢货,我只是懒得和他们计较!看到他们虚与委蛇的样子我就想吐!人人都看不起我!我不在意!”
“但是乔昭你……”
徐纾言一瞬间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了声调,又不想在乔昭面前更难堪,只能努力稳住声音。
徐纾言转身,走到乔昭身前,不再背对她。
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就这样望向乔昭,里面有痛苦和悲伤交杂其找,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心碎的声音。
“乔昭连你也瞧不起我。”
……
乔昭站着,身姿挺拔如劲松,她看着面前满含泪意的徐纾言。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倔强高傲,强撑着不愿折腰,可是又有着那样破碎的眼神,复杂又难以捉摸。
乔昭深深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随后。
缓缓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她的拥抱轻轻的,环住徐纾言的肩膀,不含有任何情欲。只是为了安慰伤心的灵魂。
徐纾言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他前进一步,将自己深深嵌入乔昭的怀里,仿佛这样才会完整。埋在她温热的颈窝,任眼泪肆意落下。
乔昭感受着肩膀的湿意,手指微动,过了很久,还是轻抚他的背,温和的,一下又一下。
这是每次乔昭难过时,宁安郡主安慰她的办法。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昏暗的烛光勾勒出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刚才声嘶力竭的争吵只是一场幻影,从未存在过。
“乔昭从未瞧不起掌印。”
或许是刚刚徐纾言的歇斯底里,超出了乔昭的预料。乔昭的内心也不由颤动,此时才慢慢说出心中所想。
她一边轻抚徐纾言的背,安慰着他的情绪。一边又将自己心底剖析给徐纾言听。
“只是觉得掌印身边,风云诡谲,太过危险。”
“昌敬侯府这一辈,只余下我一人,父亲又手握兵权。回京以后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盯着昌敬侯府。”
“父亲一生清流,从不参与朝堂纷争,也不愿将昌敬侯府牵扯进来。”
“所以乔昭只能离掌印远些,掌印聪慧秀敏,明明知晓乔昭未有那些想法,怎么就偏偏钻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