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苏衡仍在睡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呼吸绵长匀净。
孟蕾俯身,轻轻推他,“四哥。”
苏衡很快醒来,微笑着睁开眼睛,“回来了?”
“嗯,给你带了好吃的,吃完再睡?”
苏衡撑身,取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又躺回去,“晚点儿再说。”
“好吧,几点叫你?”孟蕾给他看腕表上的时间。
“刚两点,晚上一起吃算了。”苏衡说着,展臂揽过她,“抱着睡,没你是真不习惯。”
孟蕾好笑,“不习惯不也出去那么久。”
“不是你说的我瘦了?全是你害的。”
“胡扯。”孟蕾笑着躺到他身侧,“这次换我哄你睡。”
苏衡拍拍她的牛仔裤,“硬邦邦的,有这么哄人睡觉的?”
孟蕾索性连毛衣一并脱下,回到他臂弯时咕哝,“事儿精。”
苏衡唇角上扬。
孟蕾手轻拍着他的背。
苏衡吻一吻她的唇,阖了眼睑,把她圈在怀里,“你也再睡一小觉。”
“好。”
孟蕾心知肚明,他闹情绪了,问题在于惹到他的目标太大——世俗风气,哪里是谁能轻易改变的,所能做的,不过是蒙头睡一场,醒来照旧做好自己,在允许的范围内惩罚愚昧又恶毒的人,然后期待、等待世风清平之时。
医院,病房。
杨清竹把保险柜的钥匙交还给梁东越,随即递给他一个红色描金匣子,“你看看对不对。”
梁东越示意她坐,打开匣子,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心形的红绒小盒子,“猜猜里面是什么?”
“一般是戒指,你这个里面是什么?”
梁东越斜她一眼,“我这个没什么不一般的,也是戒指。”
杨清竹点一点头。
梁东越递到她手里,“看看。”
杨清竹打开,看到的戒指,铂金材质,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鸽血红宝石,她眉心一跳,“这红宝石——”
“就是我爹妈留给我的那块。”
“败家子。我记得那块石头不小,余下的怎么着了?”
梁东越嘴角一抽,“不是,你这两天说话怎么这么不对劲?三句准有一句我听着别扭。再说了,要你看戒指,你管我这石头的事儿干嘛?”
杨清竹扬了扬眉,“不是你说的么,我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现在不戴了,你倒有意见了。这车祸一出,把你脑袋撞缺弦儿了?把自己当大爷了?”
梁东越不恼反笑,“意思是不把我当外人了?”
杨清竹不理他,拿起戒指,对着光细看片刻,“手工很好,倒没委屈这小石头。”
抬起的素白的手,忽然被男子温暖的手握住,拉到他面前。
杨清竹只有一刻的僵硬,很快安之若素。
梁东越取过戒指,给她戴在无名指上,动作从缓,“万幸,手指尺寸没变。”
“戒指什么时候做好的?”
“有段日子了。”梁东越凝着她,“想怎样?戴着还是摘下来摔我脸上?”
杨清竹笑得现出莹白的贝齿,“这算什么?不磨叽结婚了,改用珠宝引诱?”
“这是很多年前就想送你的。求婚的戒指我定做了,还没完工。”
杨清竹迎上他视线,仍是笑着,“我记得,年轻的时候,有个特傻的男孩子,一次被我气急了,说‘杨清竹,除非我死了,不然我这辈子跟你死磕’。”
“那个特傻的男孩子,是当年的我。”梁东越握住她的手。
“对,而且一路看过来,你做到是板上钉钉。”杨清竹偏一偏头,“好,我认输,你拆石膏后,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去扯证儿。”
梁东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是他这一生最美的梦,越是追逐,越觉触不可及。
说出去谁会信,他已经习惯被拒绝。
巨大的惊喜忽然到来,他反倒懵住了。
杨清竹的手动了动。
梁东越立时回神,握得更紧,“说话算数?”
“当然。”杨清竹歉然一笑,“原本以为,除了我的蕾蕾,我不想照顾任何人。但是,这次的事让我发现,我宁可一直这样照顾你,也不想你不能再在我周围晃来晃去。”
停了停,她的目光变得温柔似水,“我本来就不烦你,要不然,这么多年,早被你追得精神出问题了。”
梁东越笑开来,手上用力,让她坐到身边,随即,紧紧地拥抱她,“清竹,谢谢,真的谢谢你。”
“这是我该跟你说的。”
梁东越细品一下她之前的话,又紧张起来,“你说‘不出意外的话’,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外?”
“我要跟女儿女婿商量,你也要跟你家族里的人打个招呼吧?不是好几个人想把孩子过继给你么?”杨清竹与他拉开距离,“结婚之后,那种人要是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可受不了。”
“杨清竹,你可是出了名的有涵养。”梁东越笑微微地逗她。
杨清竹坦诚以待:“所谓有涵养,只不过是放在心里的人有限,懒得跟不相干的人费口舌。结婚意味着和一个男人的家庭、家族乃至七大姑八大姨长期打交道,没完没了地扯皮,我最讨厌这些,跟你说过很多次。”
梁东越颔首,“我没忘,以前我不敢担保,现在也不敢说,没有人能找到你面前做小丑,都在一个城市,碰面太容易了。”
“真有那种人,我可不会惯着。”
“谁要你惯着?”梁东越拍一拍她的手,“大不了我学苏衡,专门给你雇个保镖,不,还得雇一个帮你挖苦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