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马上到，”时昱声音轻柔道，“不哭了，我带你回去。”
他越是这样温柔地安慰，林芷茗委屈的情绪就愈发浓烈，想哭的感觉骤然之间变得格外强烈，豆大的泪滴立刻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为了防止在校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崩溃大哭，林芷茗低头哽咽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朝前走了几步，正在向要不要给时昱发个地址时，身后忽然传来母亲的咆哮声：“林芷茗！”
霎时间，恐惧的情绪代替委屈攀升蔓延，让她浑身上下都僵硬的定住，动都不能动。
校门口的同学不算多，但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好奇的朝这边望过来。林芷茗转身看去时，刚好看到罗秀芳朝她这边冲过来，扬起手就朝她扇过来一个巴掌：“叫你不听话！”
林芷茗朝后退了几步，躲开了这个巴掌。见巴掌落空，罗秀芳像是气疯了一样扑上来就要揍她，嘴里还嚷嚷着：“你还敢躲？今天我真要打死你！”
林芷茗又退了几步让她扑了个空，换来的却是对方愈发疯了似的攻击，她躲开这些巴掌，心里好像被人割了一刀失血过多似的，逐渐凉透失去生气。
赶来的辅导员上前拉住罗秀芳，门口的保安也在驱散围观群众后前来架住她劝架，林芷茗感受到旁边同学八卦的窃窃私语，感觉意识已经从大脑中抽离，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尴尬的，只是这么面无表情安静地看着她，就像在欣赏一副同她无关的场景。
从什么时候，她对母亲不再有期待了？
大概意识到罗秀芳这种蛮横又独断的性格，根本不会改的那天开始吧。
林芷茗脑子里闪过从前和母亲相处的许多画面，轻微扯了下唇角，不知自己此刻应该冷笑还是苦笑。
罗秀芳最后一个巴掌落下来的时候，林芷茗没有躲，只是闭上眼睛等待着。
忽然，她被人从身后拽了一把，踉跄几步倒在了一个臂弯里。“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耳中，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林芷茗错愕地睁开眼，抬头看到时昱正站在她面前，手臂还从身后揽着她，脸颊上落下了一片红印。
时昱替她挡下了这一巴掌？
震惊之余，林芷茗顾不上所有人惊异的眼神，踮起脚尖摸了摸时昱泛红的脸颊，急切道：“疼不疼？”
时昱舌尖顶了顶左脸，略微偏头“啧”了一声，轻笑道：“是有点。”
“你还笑！”林芷茗急了，拉过他的手，“赶紧去校医院敷冰袋啊，肿了怎么办？”
“你在关心我？”时昱将林芷茗的手握住，轻轻捏了捏，笑着轻声道，“放心吧，没事的。”
林芷茗还想说什么，时昱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来是带你回去的，先回去再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落在罗秀芳眼中，她的动作都停滞了，半晌才迟疑道：“你是她男朋友？”
时昱偏过头，看向罗秀芳，道：“是的，阿姨，我来带芷茗回去录节目程维嘉。”
“……”罗秀芳的视线将时昱从头打量到脚，随后落在门前停的那辆红色跑车上，忽然皱起眉头迟疑地说，“她怎么会交一个你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你们怕不是在骗我。”
“怎么不可能，阿姨。”时昱将林芷茗扯到身后，随后才笑着道，“芷茗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女孩，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我都是追了好久才追到的呢。”
他声音比较低，只有周围紧挨着的几个人能听到，见吃不到瓜，围观群众逐渐退散，只剩下零星几人还在执着的驻足远望。
听到时昱的话，罗秀芳像是不想听似的偏过半个身子，很不屑地嗤笑一声：“聪明？我省吃俭用这么多年供她吃喝上学，好不容易才供出这么个大学生，她要是再不聪明对得起我？”
又来了。
听着母亲的话，林芷茗慢慢捏紧了拳头。
罗秀芳总是这样在任何地方都否定她，并且乐此不疲，好像只有她是个又丑又笨的人，才能证明罗秀芳将她养育成才的丰功伟绩。
她不懂得全盘否定她的一切对母亲到底有什么好处，但知道她最爱念叨的话，就是“我省吃俭用这么多年供你读书，你对得起我？”
是啊，她是全家的希望，也是全家的罪人，如果不是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读书条件，家里不会倾家荡产在南城买房，也不会在未来的这么多年里一直为了还房贷过得无比拮据。
可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期望，她根本不想要。
如果可以将那些所谓培养她的钱都还给父母，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林芷茗冒出一个异样的念头。
她正低头想着，时昱已经笑着对罗秀芳说：“是啊，阿姨，所以说芷茗现在这么聪明，不正证明了她从来都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并没有对不起您啊。”
“你……”罗秀芳被这句话噎住了，停顿好一阵才情绪激动道，“她不听话，高中就谈恋爱，现在还敢逃课录综艺，不会是跟你学的吧？”
时昱面露惊讶之色，回复道：“谈恋爱的话是成年之后才谈的，不是很正常？现在大四并没有必修课，空闲的时候参加综艺节目也并不影响什么。您女儿干的事情都很正常，倒是您，似乎有些焦虑过头了。”
听到他这样说，罗秀芳又激动起来，上前就要去抢林芷茗：“不准录节目，把我女儿松开，我要带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