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刘峥嵘找到了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薄润福, 原本大学生马庭玉正在安慰他,一见刘峥嵘进来马庭玉也感觉躲到了一边。
“刘哥, 你骗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刘峥嵘走到薄润福跟前,只见薄润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他的身体都发抖,样子可怜死了。
“骗你?我骗你什么了?”刘峥嵘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你答应我不杀人的!咱们好歹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你怎么能说下手就下手呢?”薄润福依然泪珠涟涟,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刘峥嵘,当他把那个消息告诉刘峥嵘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薄润福,你再好好想想,我答应你的可是好好处理这件事,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不杀人了?”刘峥嵘依然笑意盈盈地说道。
“你的处理方式就是把他们全杀了吗!”薄润福说着也激动起来,他从床上站起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刘峥嵘,刘峥嵘没想到他会这样, 先是愣了愣,然后他又摇头发出了笑声。
“薄润福,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脑子到底怎么想的,你现在怎么还敢有胆子这么理直气壮地和我说话呢?”
刘峥嵘逼视着薄润福,薄润福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忽然再次害怕地抖起了肩膀。
“薄润福,你真的以为我是傻子吗?说实话如今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刘峥嵘继续紧盯着薄润福,薄润福这一瞬间终于崩溃,他知道刘峥嵘终于明白了一切。
“其实当初我就奇怪,在我们劫船的时候,夏德江明明待在厨房,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舵楼上的事并那么及时地赶到呢?”刘峥嵘说着围绕薄润福转了一个圈儿,他把薄润福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个遍,像是豺狼紧盯自己的猎物,马庭玉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所以我思考了很久,最后我想到了一个答案,一定是当时有人特地去厨房通知了夏德江这件事,所以他才会那么及时地赶到,你觉得呢薄润福?”
刘峥嵘这次说完拍了拍薄润福的脸蛋,薄润福整个人像是雕塑站定一样紧绷着不敢有半点反应。
“就因为这个,我几乎一整个月都在担忧思虑,我一直在思考,究竟谁才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呢?毕竟我不能随意冤枉别人对吧,可夏德江已经死了,我能到哪儿去寻找证据呢?”刘峥嵘说着忽然冷笑了两声,“就在这个时候,你自己送上门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啊薄润福?”
薄润福已经瞠目结舌,他回想起把王康仪等人要反叛的消息告诉刘峥嵘时的场景,他想起了刘峥嵘那时温柔的微笑,可薄润福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那时刘峥嵘便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
“明明你平日里和王康仪这些人并不亲近,为何他们反抗时会想要拉你入伙,甚至提前把反抗的消息乃至是具体的时间都一并告诉你呢?我真的很疑惑,你凭什么值得他们这么信任呢?就在我想不通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个向夏德江告密的那个人,于是你知道吗薄润福?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当初劫船的时候你因为胆小临时退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去通知夏德江来阻止我们吧?你以为我们会收手,但你万万没想到,最后夏德江会惨死,对吧?”
刘峥嵘说完忍不住发出一阵笑声,然后他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马庭玉:“大学生,你是咱们船上读书最多的人,所以你来说说,今天晚上之所以死了那么多人,其实都是因为这个人的胆小懦弱和虚伪,对吧?”
马庭玉惊惧万分地瞧着刘峥嵘,他看到了刘峥嵘衣裳上的血迹,忽然他想起了方才听说的,刘峥嵘划开了王康仪的肚子,一股恶心直涌上来,马庭玉尖叫着逃出了宿舍。
宿舍里只剩下刘峥嵘和薄润福,刘峥嵘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不是的。”刘峥嵘平静地看着薄润福,“薄润福,你其实根本就不明白,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善良,但你完全不知道,早在我们踏上这艘船的时候开始,这一切就是注定的,我们谁也逃脱不了,这就是命!我们都会下地狱的!”
薄润福先是放空了两秒,随后他开始发笑,笑得凄然,笑得绝望。
“你打算杀了我吗?”
“我不会对一个叛徒心慈手软。”
薄润福认命地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冷漠的刘峥嵘,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陌生:“刘哥,你的心真的还是软的吗?”
第一次,刘峥嵘避开了别人的目光,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向薄润福示意了一下,薄润福也会意地跟随他走出了宿舍。
甲板上,已经是入夏时节,但夜晚的海风还是凉得让人心寒。
薄润福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梅东林和王继伟,他的平静令梅东林和王继伟产生错觉,这真的是那个胆小的薄润福吗?还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
“动手吧。”甲板灯光的照耀下,梅东林和王继伟手里的鱼刀闪耀着凛凛的寒芒,看得人心神畏惧。
梅东林不忍地又看了刘峥嵘一眼,他希望刘峥嵘能改变主意,但就是这一眼才令梅东林发现,他已经不认识这个当初教他钓鱿的男人了。
“沾了血,才能活下去,你们好好想想吧。”刘峥嵘一直注视着薄润福,视线没有挪开半分,像是沉默的,对薄润福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