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来多久了?”
她特意早出来一会,距离约定的时辰约莫还有一刻钟呢。
“刚到。”谢临安转过头,拉过他身侧的椅子。
原本阿雪想要坐他对面的,见此下意识的走过去,俩人并肩落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阿雪无所察觉,松石看的一清二楚,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
这等小菜馆,自然不会做什么雅致的菜色,主打的就是量大美味,色香味俱全占了后两样。
京城侯府出身的世子爷连参加宫宴都是常事,每餐都是精致菜肴,品尝几口便换下一道菜。
谢临安从不重口腹之欲,亦或者说,见多识广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如果赵友成在这,大抵会念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1]
用形容情感的诗句来形容谢临安,意思是没什么能入他的眼。
阿雪不同。
平民百姓家长大的孩子,对粮食格外珍惜,而且出去吃的次数屈手可指,因此吃每道菜都会啧啧夸赞。
“郎君试试这个,春夏之时刚下来的嫩菜,随便用油炒一炒都会好吃。”
方才谢临安已经吃过一口,觉得并无出奇之处。不过阿雪给他夹了一筷子,谢临安便斯斯文文的放入口中。
用薄片猪肉大火猛炒,菜色油亮,入口既有肉的荤香,又有青菜的爽口。
年轻俊美的郎君眉梢微挑。
不知为何,她夸了一遍后,这道菜竟然变得美味起来。
普通的菜式因为她而鲜活。
谢临安想起那时候她因找到一处遮阴处而高兴的画面,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情,她却欣喜至极。
这世间的一切,对她来说好像都是美好的,值得去探索的。
埋藏在深处的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撞开看似坚硬实际早有裂缝的硬壳,探出头来,而后疯狂滋长。
第33章 第33章
吃完饭之后天色已经黑了,谢临安说送她回去。
阿雪摇头:“你的马车太显眼了,上次被不少人看见,还有人和我打听马车是谁的呢。”
阿雪当然不会说出谢临安,随便糊弄过去。在阿雪看来,谢临安的马车说不定是官府给的,大小也是个官,总不能出门坐牛车吧?也可能是从京城过来时侯府的车。
总归不能是他自己的,他如此贫穷,买不起马车的。
“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京城夜里也有各种铺子开着,灯火通明,鲜少发生什么危险事情。可这里是小地方,路边的铺子早就关门了,月上高梢,人影稀疏。
谢临安朝着松石看了一眼,淡声道:“你先在此等着。”
“郎君?”松石诧异。
“我送她回家。”
说完,便同阿雪一起走了。
松石皱着眉头。
娇生惯养的侯府世子文人出身,虽说骑射六艺拔尖,可到底不能同武将比。出行从来都是乘坐马车,鲜少步行,更遑论和一个小娘子并肩而行。
站在那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松石终于终于琢磨过味儿了。
这难道就是月下散步?
越往阿雪家的方向走人越少,最后只能听见二人的脚步声。
谢临安走路姿态贵气优雅,脚步声沉稳有规律。与之相比,阿雪走的飘飘忽忽,仿若踩在云端。
“小心。”
没留意脚下的石子,身子一歪往旁侧栽去,忽地手臂被扶住,停住要倒下的趋势后,他转而握住她的手。
“你的手好热。”阿雪侧头看他,又看看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阿雪随了焦红杏,仿若瓷瓶皮肤白净细腻。谢临安则是另外一种白,干净剔透,如同羊脂玉。
小娘子的手要比他的小很多,他的大掌轻松将其环住。像是雪鹰展开双翅囊括领地,谢临安没松手。
世间万物,都有其独特之处,毛笔、玉如意、马鞭……这些东西都有其自己的独特触感。
人,也是一样。
长年累月读书写字之下,谢临安的虎口和食指外侧落了一层薄茧,更显手心里小娘子皮肤细腻光滑。
不过阿雪觉得他的温度太热了,热度传递到她的手上,好像能顺着胳膊往上爬,热的她心跳都快了。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前,阿雪急忙挣脱开。
“我、我到了。”
附近人家都点着亮,昏黄的光下谢临安垂着眸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垂在身侧修长手指微微蜷缩。
“进去吧。”
“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然后再进去。”
谢临安没动,抬眼去看她。
月光如水,洒下一片银色的光亮。仰头看他的小娘子眸色璀璨,如天上星。
坦然、真诚。
“好。”
眼见着谢临安消失在夜色里,阿雪才脚步轻快的回家。大抵是欢喜的笑容藏不住,焦红杏旁敲侧击道:“吃的如何?”
早上阿雪就告诉她,说晚上有个饭局,但没说是和谁一起吃,焦红杏就以为是和严为之一起。
阿雪十六,严为之二十五,焦红杏之前还因为年纪差距犹豫,但经过周秀才这件事后,焦红杏认为严为之是不错人选。
“挺好的。”阿雪边洗漱边和焦红杏说完,擦完脸结果焦红杏递过来的温水,咕咚咚喝个干净。
“你这孩子,慢点喝啊。”
“渴了。”
方才俩人牵手时候她便觉得口干舌燥,阿雪觉得可能是饭馆菜太咸。
“阿雪啊,你和娘说两句心里话,”她拉着要回房睡觉的阿雪,笑盈盈道,“你说,严夫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