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发现许来一个人在后面走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过身又站到许来身边,跟他一起往前。
桑吉停下来,也让许来停下来。
他拉了拉许来的吉他包,又指了指自己肩膀,想来是觉得许来那个包太重了,想要拿过来一起背。
“不用不用。”许来连连摆手,背包给对方背了已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哪能把吉他包也给对方拿着。
桑吉用有点着急的眼神盯着他,摆摆手又摇摇头,拉了几下许来的吉他包。
“不用,不重的。”许来想往后退,胳膊也被桑吉拉着。
太客气了,许来有点招架不住。
桑吉愣住,看着许来,似乎在思考许来说的是不是真话。
“真的不重,我来背就好,”许来又说,“你都已经帮我背了包的,我很谢谢你的。”
桑吉还是没听懂许来在讲什么,但是呢,好像从语气和态度来大概猜测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许来拍拍桑吉的胳膊,指了指他俩,接着用两根手指做出一个行走的姿势:“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桑吉又拉了拉许来的吉他包,没拿过来,那时许来已经抬脚往前走了,桑吉便跟着他往前走,拉着许来的袖子,眼神很急切,好像还在询问许来能不能行、背那个包会不会太重。
许来弯曲手臂,朝桑吉眯着眼睛皱皱鼻子,做出个有点可爱又有点夸张的臭屁表情。
桑吉看懂了,笑,继续往前走,而且把脚步放慢了些。
桑吉在路上碰着点什么,总爱让许来看。
他给了许来一根木棍,后来又给了许来一片形状漂亮的叶子,接着又给了许来一片颜色漂亮的叶子。
许来一开始还不懂他什么意思呢,桑吉拿着东西就放到他手上。
“送我的?”许来指了指自己。
桑吉把树叶放到许来手心,然后让许来收拢手指。他只是笑。
许来问一句,他就把树叶放到许来口袋。
“看来是送我的。”许来猜测道,有些云里雾里地说了句说,“谢谢。”
碰见含羞草,桑吉还拉着许来蹲下,伸出根手指头碰了碰叶片,让许来看含羞草收拢。
桑吉的手掌挺粗糙的,指节也黝黑黝黑的,手指甲短得不行。
“哇哦。”许来看着叶片在那么一双粗壮的手里收拢,笑起来。
含羞草而已,许来以前也碰到过,但是桑吉看起来什么都想让他看看的样子也实在有趣,许来发自真心地觉得桑吉性格蛮好的。
桑吉又拉着许来的手让他去试着触碰含羞草。
许来碰了,含羞草的叶片拢起来。
“好有趣。”许来把这一整株含羞草都碰得自闭。
桑吉也笑。
颜景时在后边,留意着他们的动作,偶尔也提醒着工作人员去抓拍许来和桑吉之间的互动,还有让摄影师去拍桑吉送给许来的东西的特写。
颜景时和他的团队配合很默契。
他都不用说什么,很多时候,大家也明白彼此想要的是什么,凭借着多年的拍摄经验和彼此之间多次的合作,互相补充着去捕捉想要的镜头。
他们分工合作,又团结一致。
桑吉的话还是很少,路还是很长。
遇到一个路比较平的地方,桑吉便停下来,指着一块大石头,看着许来。
“是问我要不要休息吗?”许来猜着问,脚步停下就感觉腿脚都有点发酸,“先不用,还有多久啊?”
许来继续往前走,桑吉也不停留。
桑吉朝许来笑了笑,许来自动理解为快了的意思。
“嘶。”许来轻抽一口气,眉头微微皱着,吐出一团沉重的气息,“桑吉啊……”
桑吉从刚才就一直走在许来身边,时而遇到有点坑洼的地方还伸手扶许来一把。
“非常的体贴。”许来评价道。
桑吉听见许来念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时间回头。
“你是……”许来有些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该那样问,硬生生地转了个弯,“你是不是很经常走这些山路?”
桑吉点头。
“我就是想跟你闲聊一下。”许来说。
桑吉又点头。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许来想了一下,笑起来。
“你听懂了吗,就点头了?”许来好笑地问。
桑吉也笑,还是点头,好像他真的听懂了一样。
桑吉那个家乡话啊,许来是听不懂。
桑吉不说话,许来更弄不懂。
但是两人走着走着,不用语言,用肢体,仿佛也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沟通。
许来问桑吉:“你几岁了?”
桑吉还是点头。许来就明白桑吉其实确实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可是桑吉点头点得很诚恳,根本就不像是敷衍的样子。
许来也开始拉着桑吉的手臂,让他走慢一点。
“他走得实在太快了,估计是每天都爬山,我坐了一天车,腿都麻了,实在跟不上。”许来说。
摄影师有时主动和许来和桑吉拉远距离,为了拍他们隐没在山林里的背影。
午后的阳光像金子一样澄澈,穿过林间的缝隙洒落地面,又因空气中的浮尘而层次分明。
桑吉和许来互相搀扶着,靠得很近,才认识半天,语言都不通,也能相处得很和谐。
“我。”许来先往自己胸口中间指了指,然后用两只手比出数字,“今年22岁。”
“二十二。”许来动了动手指强调,继而指着桑吉,“你,几岁了?”
许来把语速放得很忙,仿佛给人一种只要他说得很慢,桑吉就能听得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