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来太累了,电视前面都还没坐热乎、还没休息够,又被桑吉拉着一起看电视了。
走出走进的时候,许来看着颜景时就坐在院子里,两条长腿伸得直直的,跟闲下来的摄制组人员一起聊天。
非常安稳。
非常舒服。
颜景时手里还有着达瓦给的柠檬水,还有桑吉摘回来的野果,还有许来没有吃到的糖糕。
他为什么不用走就能有那么多好吃的?
许来非常羡慕。
颜景时看着许来,偶尔还朝他笑笑来着,神情看起来非常放松而惬意,挑起的眉毛、扬起的嘴角,那是在炫耀吗?
许来回瞪了颜景时,想把他底下那张小凳子抽走,然而没走多久又被桑吉拉走。
桑吉高兴地对许来说:“今晚我会为你下厨。”
第26章
桑吉一手就把院子里的一只已经长大了的公鸡给抓住了。
鸡在他的手中扑腾,桑吉用上两只手把它的翅膀拢住,又收回一只手,把它拉到厨房那里。
桑吉家里有一个厨房,然而院子里也有做饭的工具。天气好的时候,他们更喜欢在户外做饭。
桑吉抓鸡时,达瓦已经在一旁烧水了。
达瓦端正的脸上宁静而专注,婴儿在她的怀中沉睡,桑吉走过去,达瓦便把位置让给桑吉。
达瓦提前已经将撒了盐的碗准备好了,放在桑吉触手可及的地方。
桑吉提起旁边的菜刀,一手拢住鸡的双翼,又用两根手指迫使鸡头弯起,另一只手在鸡袒露的脖子上缓慢地摸,拨开毛,用菜刀一抹,鲜血流进了碗中。
本来勇猛的公鸡在桑吉的手下逐渐变得服帖。
“你好厉害啊。”许来蹲在旁边看,微微睁大的眼睛露出有些纯真的神情。
桑吉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不显然的微笑,将放完血的鸡放到达瓦煮好的热水中。
桑吉的手像是没什么知觉一样,鸡浸到热水里,泡一下,然后桑吉就把它拉出来,直接上手去拔毛。
那可是刚煮沸的热水,鸡从里面洗了个澡出来,浑身都还冒着热气,桑吉倒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热一样。
桑吉把处理好的鸡放到盆中,从屋子里拿来一把笋干,给许来看。
“我用那个烘房烘干的。”桑吉告诉许来。
“你晒的吗?”许来问。
“我在那里点上火之后,烘房里就会变热,然后笋的水分就会蒸发。”桑吉把他晒的笋干给许来看,好像是在向许来夸耀自己晒出来的笋干非常不错,“现在只要用水泡一下,笋干就可以泡发,用来做菜或者熬汤了。”
许来发现,刚才跟着他们走出走进的那个看起来好像有些无所事事的工作人员,其实是颜景时给许来请来的翻译——她不会每句话都给他们翻译,只有在很必要、非常必要的情况下,她才会开口,帮助他们顺利地沟通下去。
跟桑吉相处久了之后,许来还发现,桑吉说话并没有什么障碍,也不是慢热,他就是单纯地不爱说话。
比起用口中发出来的声音来表达,桑吉更喜欢用直接的动作、直观的展示来让许来了解他的想法。
桑吉这个特性导致许来每次听见他开口说话时都感觉有点儿意外……有点儿突兀?或者有点儿受宠若惊?许来也不太能明白自己的心态。
似乎是没必要感觉到惊讶的,但是每次还是感到惊讶,就好像潜意识里偷偷地默认了桑吉会保持沉默而又温和的笑,以为他会继续沉默时他又开了口,所以感到惊讶。
这种惊讶的心情让许来觉得神奇。
有趣的事情悄悄地藏在了细节里。
桑吉要拿笋干和鸡炖汤。
锅里也就只有笋干和鸡,笋干是泡发涨大后的笋干,鸡是没有砍断的完整的鸡,加上水之后满满一锅。
桑吉还把厨房里用大水盆养着的鱼拿出来杀了——这条鱼是桑吉前两天在小溪里抓到的,用清水养了两天,鱼都饿瘦了,其实也就是说,这条鱼的肚子更加干净了。
院子里很快升起了炊烟,太阳落下,余晖淡淡。
桑吉做了好几道菜,达瓦也把家里的水果、凉菜拿出来,摆满了一桌子菜。
桑吉一家人和许来坐在一起,许来才明白过来,那个老头儿是桑吉的爸爸,那个小男孩是桑吉的儿子。
桑吉比许来大两岁。
桑吉居然都有孩子了。
桑吉居然都有两个孩子了!
古朴的房子里坐着一家五口人,桑吉长得有点儿显老,桑吉的爸爸长得也显老,达瓦看起来是她这个年纪的美人胚子相,加上两个小孩,一家五口像四代同堂。
桑吉的爸爸也不太爱说话,凹进的两颊突出五官的分明,迟暮的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任由孩子抓着他的腿脚跑啊、扯啊。
桑吉不爱说话。
达瓦更不爱说话。
小宝宝还没学会说话。
许来和桑吉在一起度过的时间里更多是安静的,风不吹动树叶的时候,鸟儿也不扑腾翅膀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和水一样澄澈干净,空空的,悠然又宁静。
小女儿在桑吉的怀抱里,在吃饭之前,桑吉先一勺一勺地给她喂饱了米汤,然后让她在旁边的摇篮里睡觉。他们才开始吃饭。
阿金,桑吉宝贝的小儿子,白天和爷爷出门,在山林里追了一天的小鸟,玩疯了就回家睡觉,然后在晚饭点的时候被妈妈叫起来吃饭。
阿金仿佛承载了桑吉家一家的语言,超级爱说话,超级活泼。
吃饭的时候,他坐在许来对面,一直在跟家里新来的客人说话,念念叨叨,都还没人问,阿金就把他一整天、一整周的见闻给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