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余下她一个人在大堂上把桃子咬得嘎吱作响。
何大娘来得比较早,不仅她人来了,安宁的女先生卫氏也跟在一起来了。卫氏,还是因为她到这里后,想起某件事了,才想着让她过来做一下证人的。
何大娘见到门口那么多人,听着大家传来的话语,两只脚又要打起了哆嗦,对于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以被告身份上衙门都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我们何家的声望……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要涕泪横流。
安宁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直接说道:“你可别哭,省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家偷了你们家的东西呢。”
何大娘视若无睹,仍然哭个不停,只是在场的人没有谁会好心去安慰她。
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何青苗和何陈氏的哥哥陈宝同总算来了。王大牛一眼认出这陈宝同就是当初上门去找他的陈家人。
在公堂上坐得快要打起瞌睡的吴县令立刻清醒了过来,按照程序一项一项来。
首先就是李南和周李氏再把状告的话语说了一次,然后王大牛等人充当证人,表示陈宝同自己承认过方子是偷了周家人的。
再加上几个衙役从陈家和何家搜出的证据,同安宁家带出来的臭豆腐一对比,事实的真相十分清楚明白。
何青苗见状,当然不肯就这样认了,“县太爷,冤枉啊!这方子不是我们偷的,是我姐姐给我们的!”
他突然想到可以把这件事推到他姐姐身上,反正他姐姐都已经嫁到了周家,周家最多就是休了她姐姐,也不能耐她何。
“没错,是我姐姐给我的,我姐姐看我们何家穷,才想着用这种方式贴补我们的!你们要抓就抓她去,不应该抓我们。”
周李氏被他的无耻给震惊了。
何大娘听了儿子这话,虽然觉得对不起女儿,但是她最终还是得靠儿子来养老的,她只能昧着良心承认,“没错,方子是青梅给的,不关青苗的事情。”
倘若女儿因为这件事被休了,大不了她在儿子面前,帮忙说几句话,让她能够在娘家有口饭吃也算是全了这一场的母女情分。
安宁冷眼看着这一对母子往所有的一切都往她三嫂身上推,对着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周何氏道:“嫂子,你都听到了吗?这就是你亲生的娘?你嫡亲的弟弟!”
周何氏早就泪流满面,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亲人。
何大娘一转头,看见女儿眼中的怨恨和悲伤,身子微微抖了抖,却还是用恳求的语气道:“青梅,你最疼你弟弟了,所以都是你做的,对吧?”
在女儿和儿子之间,她又一次选择牺牲了自己的女儿。青梅一直以为都那么孝顺,这一次肯定也会听她的话的。
周何氏透过婆娑的泪眼中,看着自己的亲娘,感觉她那一张脸看起来那么陌生,又那么的恶心。
她想起小姑通过慧姐儿问她的一句话。
“你是打算做周家人?还是做何家人呢?”
是啊,她早该做出抉择了。不能一直由着他们拨弄她的人生。
她深呼吸一口气,跪在堂下,声音虽然仍然带着哭腔,却异常的坚定,“启禀大人,民妇不曾将方子给娘家人。”
何大娘和何青苗都呆了。
后者更是吼叫道:“不,就是你给我的!你为什么不承认?”
何大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冷漠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个预感:她这回是要彻底失去女儿了吧。
吴知县皱了皱眉头,用力拍了拍,“肃静!何青苗,你再继续下去就治你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
何青梅看着自己这两个亲人,垂下眼帘,“我曾经想过你们是我的亲人,所以说服婆婆把臭豆腐卖给你们,想要你们有个营生。谁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不仅偷了方子回去,还刻意挖我们周家的生意,面目可憎。”
两行清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这样的周何氏穿着一身的素色衣衫,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我本以为亲人之间只要真心相待便可以换来真心,看来是我妄求了。”
字字带泪,句句含悲,即使是围观群众都被她给感染了。
情感较为丰富的甚至也跟着红了眼眶,“造孽啊,对自己的女儿也这样。”
“毕竟女儿比不上儿子嘛。”
吴知县虽然也很同情周家——加上她闺女似乎对这周安宁也挺有好感的,他自然偏向了周家。只是这罪名要怎么定才好呢?一般来说,具体的论罪都是按照赃物来计算的。
周家这臭豆腐,倘若卖出去,至少也值个两百两银子,按道理来说,是得杖责一百,徒三年。
他视线落在何大娘身上,直接宣布何大娘的罪行。
杖责一百……她这条老命根本就撑不住啊。
何桃花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何青苗却移开了视线,“娘,你放心吧,我等下会帮你买最好的药的,你不用担心。三年之后,你的孙子不仅出世了,还可以喊你奶奶呢。”
其无耻的嘴脸可见一斑。
何大娘闻言,顿时脸色灰白,心如死
白,心如死灰——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啊!她拼了命护着的甚至舍弃了一直孝顺她的青梅的好儿子!
周何氏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几分的犹豫——杖责一百,真的要让她娘承担吗?这一百下去,她娘的命也就没了吧。
安宁却突然开口问道:“县令大人,倘若我们撤销这告诉的话,是否罪名还会成立?”
吴知县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若是你们同意私了,那自然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