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让书生打开画作,悠悠然道:“最多三千两。”
书生恼怒道:“你们这边那花鸟图的临摹画都卖五千两,而我这是真迹,你们却只肯出三千两,也太坑人了吧!”
掌柜的笑了笑,说道:“我家那花鸟图,是阮康最宠爱的孙子临摹的,足够以假乱真。而你这个只是仿冒品,出三千两,不过是看在原主梅森也有几分名气,还是阮康的好友。”
书生道:“你凭什么说我这是仿冒品,我这上面可是有阮康的个人印章。”
他指着右下角说道。
掌柜的轻轻一笑,“因为这幅画的真迹在我家老爷子手中,他不愿让我家少爷展出,所以市面上所拥有的,全都是赝品。”
一股自信迎面扑来。
他扫了这书生一眼,“原本你若是老实交代这画是梅深的作品,我们还能出三千两买下。现在嘛,抱歉,就算免费送我们,我们也不要了。”
然后直接吩咐人将这书生赶出去,并且表示画楼不欢迎他这样弄虚作假的人。
那书生在人前丢了大脸,最后只能卷着他那画灰溜溜地离开了。
朝颜噗嗤一笑,这家掌柜的倒是也有几分意思。不过他也的确有真本事,仅仅只是一眼,便看出是谁临摹的画作,也难怪柳凤尧会放心让他坐镇在这里了。
旁边的窃窃私语也传入了她耳中。
“这图秀才这回可是丢了大脸了,这种弄虚作假的人,还是别和他来往的好。”
“是啊,他还真以为自己能瞒过人。不过这掌柜的当真厉害,眼力实在出众。”
“你有所不知,这位可是杜一眼,他在杜一眼面前搞鬼,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杜一眼自然不是这掌柜的真名,而是他的外号,至于他的真名是什么,还真没有什么人知道。杜一眼,只需要一眼,便能认出大多数作品的真假。在二十年前,他更是鼎鼎有名的造假大家。曾经他伪造出了一批的画作,坑了不知道多少人,被朝廷通缉。后来不知道立下了什么功劳,逃脱了牢狱之灾。在那之后,杜一眼便隐姓埋名了起来,不曾再出现。没想到他却成为了这“一心人”画楼的掌柜。
因为这些客人提起了杜一眼的身份,朝颜不免对他多了几分的好奇,目光落在了柜台上,然后便看到了柜台后墙壁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鉴定墨宝,一幅一千两。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价格不是一般的昂贵。不过他的确值得这个价。
她转身和吴归远先离开这里吃午饭。
朝颜一向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加上百里楼距离这里挺近的,她干脆在那边用餐。饭席上,她也同吴归远和尹随川普及了一下杜一眼的名头。
吴归远点头,“看来那柳公子果真家世不凡,连这样的人都能收复。”
朝颜对此十分赞同。不过柳凤尧身份如何,同她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在乎。
尹随川的重点倒是与众不同,“鉴定墨宝那么赚钱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想改行的样子。
朝颜咳嗽了一下,“想要成为鉴定大家,那你首先得见惯了那些真品,才能知道他们与仿冒品的差距。不少鉴定大家,从小就耳濡目染这些古玩真迹。”
“在赚钱以前,除非你真的天资卓越,眼力不同寻常,不然得先交很多的学费!”
杜一眼据说以前也是落魄世家出身。
尹随川听到要交学费,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朝颜不得不感慨,这位还真是单纯不造作的人。
吃完午饭以后,朝颜继续去画楼。
至于吴归远,她对于画作真的没有兴趣,干脆回家去了。
朝颜一个人也没问题,再说还有尹随川在呢。
她继续将剩余的两个画楼给逛了,最后一个画楼大半都是可以出售的画作。朝颜在这边还看到了令她眼熟的画作——有当时易容去青楼的她,也有吴归远的生母黄莺。
这两幅画下面标价都是五千两,比一些名家画作还要昂贵。
应该说,柳凤尧自己的画,价格都是一千两起跳,最高的则是一万两。
朝颜觉得对方应该只是随便摆出来罢了,未必真要卖出去,看看这些价格,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了。不少人估计还会觉得,有这个钱买这些画,还不如拿来收藏名家之作呢,那才是具有升值空间的作品。
在第三个画楼中,她停留得也是最久的。在她看来,柳凤尧的作品很有几分意思。这时代的画作大多是那种注重写意风格的水墨画,而柳凤尧却已经有意识地利用起了光影一类的。
只是他还只是摸索之中,又不曾接触过这方面的系统学习,水平也就显得层次不齐。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地学着走路,这种摸索过程中所透露的一些她过往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对她倒是颇有启发的作用。
逛完了全部的画楼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朝颜这趟出行也的确挺久的,翌日便收拾行李回京山县去。
她到家的时候,倒是看到了熟人——褚经年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不时地哄她奶奶说话。
朝颜问道:“你还真闲啊。”
心中也有些狐疑:褚经年就那么讨厌京城吗?每次在京城呆没几个月,就跑出来。
褚经年点头,正色道:“嗯,我是挺闲的。”
朝颜看到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有些牙痒痒的,忍不住嘴贱问道:“你剩余的九篇文写好了?”
岳照琴好奇问道:“什么文?”她也是知道褚经年的身份的,在看到这位名满京城的少将军到来时,也是吓了一跳。原本她以为朝颜之所以和褚经年认识,不过是因为陛下让褚经年带她进京的缘故,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