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早就习惯大家总是让她泡茶这件事,又看明觉禅师茶具茶叶都已经准备好了,便慢条斯理地给他泡了一壶的茶。
普洱茶的香气让人的心也不自觉沉静了下来,等抿了茶后,朝颜才开口问出盘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以大师的本事,明明可以直接算出那圣女的身份吧,为何非要迂回地来这么一场?”
明觉禅师不由一笑,“你倒是直接。”寻常人就算有想问他的问题,都要旁敲侧击,哪里像朝颜一样,直接问出来,一点都不怕得罪他的样子。不,应该说这丫头是吃定了他不会因此而生气。
朝颜笑了笑,“能用三句话解决的问题何必扯上百来句,浪费彼此的时间呢。再说了,大师德高望重,想来也不会同我一个小姑娘计较太多。”
更别提她这段时间是真的受了委屈,名声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被人在背地里中骂了好几回。也就是朝颜心大,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困扰的。
明觉禅师道:“事实上,我同怜玉教的教主打过交道。”
“我昔年因为泄露天机,身体受损了不少,那时候怜玉教的教主曾经给了我一颗返魂草,吊住了我这条命,因此我欠她一份人情。而这人情是要还的。”
朝颜心中明白,明觉禅师既然直接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那肯定是和穆武帝通过声气的。
她不由问道:“倘若这怜玉教教主需要你还的人情违背你的准则呢?”
明觉禅师念了一声佛后,才说道:“贫僧自是不可能因为人情一事而违背自己的原则,不过我所占卜出来的也的确是这个结果,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
朝颜懂了,明觉禅师一方面用这种方式将人情给还了,另一方面顺便将怜玉教的人给调虎离山弄出来解决掉,可谓是一举两得,果然是人老成精,半点都不吃亏。
朝颜忍不住又道:“大师您对于徐氏的出现一点都不稀奇,是不是也早知道我的身世了?”虽然这样想有点自我意识过剩的感觉,但朝颜还是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去。
明觉禅师只是笑而不语,朝颜一看这反应,多少也猜测到了。
她没再接着问下去,她也算是看明白明觉禅师的性子,可以说的他自然会说,不可以说的事情,你怎么问他也不会泄露半句话的。
她回到自己的地方,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待到朝颜离去后,明觉禅师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端起了一杯普洱茶,走到窗外。
远远的天边,一颗原本有些暗淡的星辰忽的偏移了原来的路线,并且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隐隐向紫微星靠拢。
他这一落子,终究让他所关注的那颗异世星辰提前苏醒了过来,让他有生以来头一回看不见大穆的未来。
但是明觉禅师却不后悔,倘若能够因此改变梦中那生灵涂炭的未来,那么他宁愿付出所有的代价。
命运是无法轻易改变的,除非制造出一个不可掌控的变数。
顾朝颜无疑便是那个变数,他看不清她的命数。
在朝颜传出死讯的第三天,怜玉教的人果真亲自去了乱葬岗,打算将“顾朝颜”的尸首带走,结果被守株待兔的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而朝颜可算是见到了怜玉教的圣女,在见到本人的时候,她有种这个世界果然很小的感觉啊。
怜玉教的圣女勉强算得上是老熟人方雪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位还真的挺强大的,作为罪臣之女,却能够混入怜玉教,甚至成为了她们的圣女,素手搅动京城风云。
方雪纯同样也是正月初一的生辰,加上她曾经为方家嫡女,那时候的身份不可谓不尊贵,所以明觉禅师的占卜还真没有错,只是那时候的大家哪里会想到她头上来。
朝颜见到方雪纯时,她已经被刑讯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在了,原本娇美的面容上是诸多纵横的疤痕,坑坑洼洼的。一想到那么多无辜女子的性命,朝颜只觉得这样都算是便宜她了。
褚经年陪同朝颜一起过来,朝颜看了看方雪纯的供词。
原本她以为方雪纯之所以处心积虑对付她,是因为褚经年,但看供词上的意思,却并非如此,而是怜玉教教主的命令。
方雪纯也只见过怜玉教的教主几次面,得她传授武功,又因为计谋百出,所以才被册封为怜玉教的圣女。而她也的确给大穆增添了不少的麻烦,那群芳馆更是经由她的手而发扬光大,努力给朝颜和褚经年添堵使绊子。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所有的谋划依旧落空了。
想来这一次穆武帝一定会吸取先前万茵彤诈死的教训,让方雪纯死得不能再死了。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穆武帝先灌了方雪纯穿肠毒药后,才下令将方雪纯带到刑场,进行腰斩。这样即使半途中方雪纯被救走,也依旧活不了。
腰斩这种刑罚因为太过残忍的缘故,许久不曾有人被判处这样的惩罚。连这圣旨都下了,可见穆武帝对方雪纯的深恶痛疾,当然他也有借此杀鸡儆猴的想法。
与此同时,方雪纯的所作所为在京城中宣传开来,穆武帝生怕人不清楚,还下令人贴了不少的告示。至于朝颜,她的名声则被重新澄清了一回。
穆武帝直接表示朝颜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凶手才忍辱负重,背负骂声,然后补偿性质地册封朝颜为县主,还奖励了不少用来压压惊的金银财物。
这一波三折的发展看得京城人目瞪口呆,有为朝颜欢喜的,自然也有人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毕竟这段时间,可是有不少人跟着踩朝颜,踩褚家,将落井下石进行到底。结果穆武帝却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