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本还没留心听,等听清最后一句,心中一惊,手下意识一松,画纸瞬间落下,轻飘摇晃落地。
夭枝思绪空白,拿起这本书随手一翻,里头全都是异事,还有苗疆蛊虫可控死人之说,与之相比,宋衷君说的可窥其心,反倒不算奇事。
她合上书一看,书面陈旧,显然已经很有年头,应当不是近日得来。
她想着不由开口问,“太子殿下说的书是哪一本,倒是有趣。”
果然宋衷君不止对府中有了解,此事也逃不过他的眼,“都是宫中藏书阁里的杂书,只怕是找不到了。”
那就是说不在此处,宋听檐年幼时看过,他既看了这么多书自不可能一一记得,或者早忘了……
只是……这镯子,他为何要画?
夭枝是不相信凡人能想到一个玉镯可听人心这样的奇事,便是自己若是凡人,听到这话,也会觉得荒谬至极。
宋衷君在这处也只看到些闲散时逗趣的书,闲来无事的字画,最多的便是抄过的佛经,一时也没了探寻兴趣,“禹州水灾要事还需商议,不如我们改道东宫?”
夭枝点头应允,却一脸心事,她跟着宋衷君出了书房。
宋衷君即为太子,自然不是蠢人,他本性步子迈得快,如今却慢了下来,“先生不必担忧我这皇弟,虽然父皇命他禁足,但于他来说并无太大区别,他自来闲散惯了,无需出门与人应付是他再乐意不过的事,再说了,他亦不是为前途未明而担忧的性子。”
这倒也是,宋衷君说的才符合她接触的宋听檐。
夭枝听闻此言,拢在衣袖间的手慢慢收紧。
她电光火石想到诸多,想起那日他心中忽而想吃的清茶团子。
她思绪凝重,并没有在宋衷君面前表现出来,只如寻常一般开口,“下官只是在想二殿下喜欢吃的清茶团子这等小食,可如今禁足于府,想吃到便难了,也不知有什么法子可以送进来?”
“清茶团子?”宋衷君闻言笑起来,笑声爽朗,显然早已知晓,“先生不必麻烦,此乃甜食,我这皇弟并不喜欢吃甜食。”
夭枝脚下一顿,思绪竟有一瞬间的停滞。
宋衷君也看向她,赤诚坦白,像是在与她展现自己的实力一般坦诚相见,也从不在她面前自称孤,“我这些兄弟,我最是了解,先生若有想知道的皆可以问我。”
宋衷君确实有本事,一面与她说和宋听檐接触无妨;一面又礼贤下士,位高之人这般尊人敬人,这无论是谁都会慢慢忠于他,收心腹于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那还未出现的老者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更重要的还有背后支持的人,皇帝太后再怎么斗,可都没想过换太子人选。
所以时也命也,哪怕是宋听檐先认识老者,先敬老者,此事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平白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夭枝知道宋衷君说的必然是事实,他在太子之位,必然是将每个兄弟的情况、喜好性格都了解地透彻,甚至不只是其他皇子,连所有大臣只怕都是清清楚楚。
可正是因为她知道他所说的必然是事实,才会让她如此失态。
因为竟与她所知道的完全相反。
夭枝沉默下来,只觉自己听到的心声好像并不全对,甚至并没有对宋听檐有更多的了解,反而像是了解了另一个人。
她心中慢慢浮起大片不安。
难道他……
第42章 你疑心于我?
夭枝想着便收敛心思随宋衷君去了东宫,商讨结束之后,便顺着滁皆山送茶叶来的村子准备寻去,这事她必须问清楚。
滁皆山当差的地着实有些偏僻,她硬是找了半日才找到。
彼时滁皆山正趴在村口,听着一众大娘唠嗑,远处是村中人搭的戏台,上头还有几只小妖鬼咿咿呀呀唱戏,想也知道必是滁皆山闲着抓来逗趣。
夭枝看了半天,唱得不成体统,几只小妖鬼胆子应当不大,唱得颤颤巍巍,曲不成调,难听至极,见又来一个仙官吓得一个闪身就没了踪影,连唱了什么玩意儿,夭枝都没听清。
夭枝走过去,滁皆山正懒洋洋地摇尾巴,她开口,“嘬嘬嘬。”
滁皆山尾巴骤停,一脸‘你想死’的眼神。
大娘们闻声看过来。
夭枝没在意,看向滁皆山叫了声,“师兄。”
滁皆山这才慢慢抬起眼皮看过来,倒也没什么表情,不过要从一只狗身上看到表情也着实有些为难她,“师兄,我有事问你。”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几位大娘瞬间瞪大了眼,这姑娘是怎么了,瞧着这般干净脱俗,竟是个疯了的,对着狗叫师兄,哪门子的师兄?
滁皆山慢悠悠起身,迈着四肢优雅地往她这边走来,也没在她面前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这处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娘们盯着,若是听见师兄说话,只怕吓都要吓死。
大娘们看着一人一狗慢慢走远,摇头叹息,“这姑娘真是可惜,好好的人竟是个疯的。”
一个大娘摇着蒲扇,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土狗,“这狗何处来的,这些日子总看见它趴在这处。”
“是苗五姑娘她家的罢,白日里总看她喂。”
“原是她家的,这狗瞧着倒是温顺,罢了,应当不咬人。”
背后讨论的声音渐离渐远,夭枝跟着滁皆山往远处走去,等到了偏僻处,她才低头看向滁皆山,“师兄,你这是……”
滁皆山往地上一躺,颇为随意,“闲来无事,听听八卦,若不变回原身,像我这般俊俏的郎君在这处,哪还能如此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