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疑惑,“我未说明来意,为何容我进来?”
判官看了一眼,她腰带上挂着的小鱼玉雕,“殿下弟子早已久仰大名,来访岂能拒之?”
夭枝闻言这才明白过来,果然她抱了条好粗的大腿,难怪掌门成日吹来吹去。
“有劳大人,我此行是为查一个人。”
判官闻言引着她往前,周遭几道场景变幻后,在一巨大书殿前停下,“仙子所看何人?”
“边州人士,宋生,宋淮之,三年前西上,落居童村巷。”
判官手中笔一挥,一本簿子便飞到她面前,自行翻开。
里头写的和宋淮之说的一般无二,此人确实在边州长大,连家中几口人都写得明明白白,正如他所说,家中遇祸,他独自长大,随后他离开边州,一路西上,做了教书先生。
这人户簿是做不了假的,必是真真正正有此人。
此人显然和宋听檐并无关系,毕竟他一直在凡间生活。
只是他们二人长得太像,让她一时半会儿不敢去凡间。
她盯着人户簿若有所思,不由喃喃惊讶,“怎么会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旁的判官见她这般说,才知晓她原是疑惑这些,“仙子不知,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凡人无数,自然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时还不止一个,好几个都未可知。”
夭枝转头看向他,“便是言行举止都一样?”
判官飞速转着手中的笔,“自然有,便是连生辰八字,性情喜好都有一样的,仿佛同一个人,仙子无需为此纠结,此乃众生相,这凡人嘛,性子喜好无非就是那几种,大同小异,多了自然也就重复了。”
夭枝这才合上人户簿,若要这般说来,那可真是千万分之一的运气了,毕竟宋听檐那面皮气度着实罕见,天下能出现一模一样的真是不容易,但……也不代表不会有……
或许总归是有些许不同,只是她匆匆一面,并没有看出不同之处。
夭枝将手中的人户簿还给判官,“多谢大人通融。”
判官伸手接过,“仙子客气,往日那司命老头下来时偷偷说过,你先前可是殿下的司命,往后若有事皆可来寻,我等自然都是有求必应。”
夭枝微微垂眼,几许落寞,“都是凡间的事,回到天上便不作数了,我如今只是他的弟子。”
判官闻言疑惑,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般不是应该更亲近了吗,难道还不如在凡间时亲近?
…
夭枝从地府回到凡间,如此奔波,凡间已经一宿过去。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街边巷口早点铺子泛着热气,长街上已有来往贩夫走卒,虽并不多,但也格外热闹。
清晨的风吹来,带有一丝凉意,却又叫人清醒了几分。
夭枝站在街上,看着街旁湖水碧连天,偶有清风拂过湖面,带来几缕清茶花香。
她缓步往前,本是要去看看张子即如何了,可脚步却停在了一处巷口。
童村巷。
他昨日说过他住在此处,她虽记性不好,可他这般说,她便不自觉暗暗记住了。
她看了一眼巷口,槐树以墙而栽,青石板而去,巷子宽敞,有孩童嬉笑跑过,早点铺子开在巷口,热气腾腾。
夭枝不自觉走进去,才走几步,便见有人说道,“宋相公,早起去教书啊?”
“是。”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
夭枝心中一紧,抬眼看去,真是他。
他似刚从家中出来,清简衣衫,通身无一装饰,却格外雅致出尘,手中还拿着书,缓步走来。
夭枝见着他瞬间心中一慌,当即背过身去,面向墙壁避开他。
她看着白墙,听见人越走越近,只觉度日如年,他缓缓走近,总有人与他打招呼,他温和回道。
一路而过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屏住呼吸等着脚步声从她身旁经过,慢慢走远。
她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也不知为何看到他,便像真的看到他似的,叫她好生手忙脚乱。
好在是没正面碰上。
“姑娘?”
她正面着墙发呆,听到这一声清润悦耳声音,极为熟悉。
她瞬间愣住。
他怎么去而复返了?
夭枝闻声微微转头看去。
他果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温和道,“姑娘,好巧。”
夭枝只能面向他,不自觉开口解释,“我是来寻张子即的,想问问他科考事宜,我家中哥哥也要科考。”
宋淮之微微颔首,他看了她一眼,“可姑娘昨日不是去过吗?子即兄并不住在这里,住在这里的是我。”
夭枝心中一慌,当即道,“我忘记了是哪处,所以来寻你。”这话是真,她真没记住张子即住的巷名,还得翻翻命簿才能想起来。
他轻轻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话间一笑,揶揄道,“姑娘记不得子即兄的住处,却记住了在下住在哪里?”
夭枝面上一臊,瞬间烫得厉害。
此人瞧着温温和和的,当真是有点过分,怎就非要揭穿开来。
她一时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他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道,“在下带姑娘去罢,子即兄在养伤,若要见他,得去他家中。”
夭枝当即摆摆手,勉力将视线从他面上移开,她如今有些分不清,实在长得太像了,“不必不必,我还是等他伤养好先罢,便不耽误宋相公时辰,你早些去私塾罢。”
他闻言倒也没有勉强,微微颔首,有礼有节一笑,“既如此,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好。”夭枝轻声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