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段不循连连摇头,看向早已恨得脸红脖子粗的伍民,“那多没意思,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想杀我的人可多着呢,伍老爷心里最清楚,回头你到他那挂个名,看看这辈子能不能轮得上你!”
起身走向门口,拔了伍民的塞口,轻拍了两下他的肥脸,笑呵呵道:“伍大哥,你不是找我有事么,怎么见了面又不说了?”
第109章 珠胎暗结来求证,原来王兄是女郎
这些日子以来,李天潇和杜仲往泽兰筑来得极勤。杜仲还是先前那副样子,课业不上进,插科打诨最上心,整日跟在李天潇屁股后头跑,李天潇来泽兰筑他便也跟着来,一来就到处翻翻捡捡,到筐子篓子里找吃食,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叫“不打不相识”。
倒是李天潇态度大变,待银儿比以往客气了许多,有几次竟还当众请教了她问题,虽然面上仍是一副“不耻下问”的姿态,听起来却是极为认真,末了道谢时也流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敬佩。
银儿遇到不会的向他请教时,他也知无不言,一点都不藏私。一来二去,银儿也觉出这人性情里面的几分可爱来。虽则与这二人来往麻烦了些,不如一个人待着自在,却也比从前多出许多欢笑,连带着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
这日午膳过后,银儿正觉困倦,刚想要上床小憩一会儿,这俩人又不请自来了。
“师父上午留的那道题目,你心里有解了么?”
李天潇开门见山,说的果然是这个。
银儿忍着困倦与他说了一会儿,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手拿过桌上笔墨,竟是当场琢磨起方子来了,丝毫没有走人的意思。
杜仲见银儿一个接一个地哈欠,困得泪眼盈盈,不禁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大喇喇道:“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不行了,困死我了,你们俩琢磨吧,我可得眯一会儿。”
说着就往卧房走,“王兄,借你宝榻一用。”
银儿一个激灵窜起来,整个人拦在他身前,“不行!”
杜仲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没注意银儿的神情,闻言只是没精打采地调侃,“怎么,难不成你床上竟藏了只化形的狐狸的不成?让我歪一会儿又不能少了你什么,莫要如此小气。”
说着就要往里挤。
银儿却是寸步不让,涨红了脸道:“不行,我、我有洁癖,不惯让旁人睡我的床。”
杜仲困意稍祛,翻着白眼道:“不是吧,你怎么这么多毛病?”四下瞅瞅,又道:“怪不得每次叫你去潮白河洗澡你都不去呢,这屋里也是一股香味儿,着实是挺干净。”
银儿心里一松,却听他话锋一转,笑道:“那便不睡了,让我瞅一眼行吧?我还真是好奇,洁癖之人的卧房是什么模样,地上莫不是也光可鉴人?”
说着便要往里走。
银儿怎么肯让他进去,当即张开双臂拦在门口,杜仲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竟就起了玩闹的心思,一时左躲右闪,声东击西,手也向着银儿身上探去。
“杜仲!”
银儿的小身板怎么挡得住他,情急之下竟就陡然拔高了音调,唬得杜仲当即一愣,就连李天潇也停住笔,诧异地望了过来。
见银儿急得粉面通红,眸中水光闪闪,心中不由微觉异样,转而将目光看向杜仲,喝道:“行了!有完没完?往日也不见你有午睡的习惯,在这儿胡闹什么?”
杜仲摸了摸鼻子,果然停了步子,嘴上仍满不在乎道:“嘁!至于么?说他小白脸他还不高兴,行事又总是像个大姑娘——欸!你再拦啊!”
竟是趁着银儿放松了戒备,泥鳅一样钻进卧房之中!
“啧啧!有洁癖是不一样,看这床上收拾得多干净,哪像我们堆的都是衣服!……欸?这架子上挂的啥,花花绿绿,还怪好看的……”
杜仲又往前走了两步,待看清了那两块菱形的布料是什么,话头顿时截住,呆了一瞬,接着猛地扭头看向银儿,手指着人,眼神却像是头一次见面一般,上下打量,结结巴巴道:“你、你……”
银儿不敢将小衣晾晒到室外,是以每日换洗后就搭在卧房的衣架上阴干,今早起来光顾着想课业上的事,一时忘了收起来。哪知道赶得这么寸,竟就正好被这人看去了!
杜仲脸红得像是猴屁股,再看银儿的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从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觉得女扮男装这种事太过儿戏,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现实里的姑娘家哪个有那么大的胆子,日日与男子厮混一处,往后还嫁不嫁人?再说,也不是穿上了男装就像是男的了,举手投足还不是一眼就能瞧出来不一样!
事情吊轨之处也许就在于此,大伙儿都是这么想的,于是一个模样俊俏细皮嫩肉的大姑娘日日在眼前晃,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出不对劲。
天啊,他竟然硬闯人家的闺房,与人家勾肩搭背不说,之前还三番五次邀请人家一道去洗澡!
杜仲回过味儿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下不敢再看银儿一眼,垂着头嗫嚅,“对、对不住!”
说完不待银儿答复,拔腿就跑,一溜烟出了泽兰筑。
完了,全都完了。
银儿忽然觉得身上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再没什么能撑得住沉重的肉身,身子无力地向后贴靠在墙上,凭着这一点倚靠,这才没有委顿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