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虞清光,眸色逐渐幽深,不过瞬间,眸中的情绪便被他收敛的一干二净,独留下了幽暗的雾气。
他冷笑着勾起唇角,半晌,才见他薄唇翕动,声色犹如寒霜:“你又骗我。”
鄢容长的本就冷清,如今他立在月下,一身素白缎子,眸子微敛,颇有些盛气凌人。
他个子极高,立在虞清光面前,影子朝着她笼罩过来,通身的压迫竟犹如洪水决堤一般,让虞清光有些喘不过气来。
视线扫过来,竟如寒冬的风一般,冷的刺骨。
也就在这一刻,虞清光脑海里响起翟星霁的那句话:这四年他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
是啊,鄢容现在是权势滔天的使持节,可不是四年前的纨绔。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从鄢容身上见到,不属于他,却独属于使持节所应有的冰冷面貌。
虞清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心,他淡然的迎上鄢容的眸子:“我没有骗你,我答应过你的都做到了,我安守本分,也没有离开院子,至于见钟慈的那一面,先前我并未答应过你说不再见他,只是答应了不再念他想他。”
鄢容嗤笑:“那你跑什么?”
“我不是为了他。”虞清光道:“我是为了我自己,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鄢容垂眸,看着虞清光冷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吗?”
“……”虞清光:“信不信由你。”
眼前的女子眸色淡然,情绪甚至没有丝毫波动,她似乎浑然不在意,只是抬眸看着他,半分怯意都没有。
鄢容眸色越发冷,半晌,他才对着虞清光伸出手来,淡淡道:“跟我回去。”
虞清光抿唇,并不答应。
少年立在月下,面若冰霜,语气从未像今天这般不容置喙:“最后一遍,跟我回去。”
第19章 (一更)
鄢容冷着眸子,虞清光则是倔强的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半晌,却是翟星霁看不下去,先开了口。
他捏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抬手想要拉着鄢容,却不想被他反手一扣,掐住了腕。
鄢容瞥了他一眼:“不该管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纵然被掐着腕,翟星霁仍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他啧了一声,想要从鄢容手中抽出手来,“哎呀,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啊。”
翟星霁抽了两回,那被鄢容攥着的手却是纹丝不动,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便收敛了三分,眸中的笑却是越发浓郁。
他抬手将腕往回拧,手背贴着鄢容的手腕,就这么用力一收,便挣脱开了鄢容的禁锢。
而后他拽着虞清光的手臂,往后一推,想要拉开与鄢容的距离,谁知鄢容竟是比他还快。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唰”的一声,鄢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黑色的折扇,直接横在了翟星霁的颈前。
扇边是纸皮,但贴在翟星霁的肌肤上,却透着一股阴凉的锋利感。
那黑色扇面上瞄着金色的小字,月光落在上头,犹如流光倾泻,鄢容穿着一身素白,指尖的一抹黑更衬的那手指修长白皙。
下一秒就能割破脖颈的利器,在他手上也显得只是个供人玩赏的玩意儿。
翟星霁垂眸,看向横在自己颈前的折扇,眸中却也是分毫不怯。
他歪头看向鄢容,半晌唇边勾出一抹挑衅的笑:“鄢容,你当真要这样?”
鄢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抿唇不语。
见势,翟星霁垂眸笑了一声,而后他张开手,宽大的袖摆直垂脚边,眸子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鄢容。
循朔知道翟星霁的意思,便连忙从马背上取向弓箭交到翟星霁手中。
他似乎也不怕鄢容真的用折扇割破他的脖子,脖颈贴着扇边的同时,就这么两指夹住箭羽,搭在弓上。
长弓牵引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翟星霁勾起唇角,厄眯起了眸子,将弓抬起,瞄准了鄢容。
他轻笑:“那就看看是你的扇子快,还是我的箭快。”
虞清光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她连忙去拽鄢容的袖子,想要制止她。
却不想鄢容的手半分未动,却将他袖子给往下拽了不少。
视线落在鄢容的腕上,虞清光却微微愣住了神。
腕上沿着青筋的纹理处不过一指的地方,绕着缠了几圈的一根青粉色的带子。
带着两侧是纹着银边,尾端坠着一个白玉珠子。
虞清光眉头一拧,回忆灌入脑海。
鄢容腕上的并非是寻常的带着,而是她四年前的发带。
那条发带是鄢容送她的,发带尾端的玉坠,便是她当初头一次为鄢容宽衣时,不小心打碎的玉佩所制。
鄢容将那碎掉的玉分别为她制了一对耳饰,和一条发带。
她依稀记得四年前的那场大火,誉王派人带着她从后窗逃走。
本来她已经跑出去了,却想到那对耳饰并未带走,便又折了回去,彼时火势十分凶猛,直接吞噬到了房梁,火星子爆裂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
甚至还有些烧断的木头一块块往下砸,虞清光躲避着火堆往后窗跑,推搡间发带却被珠帘勾住,轻轻一扯,发带便被扯掉,落在了墙角。
她想折回去捡,却被小厮拉了一把,硬生生的扯走了。
虞清光本以为那场大火会烧净她所有的一切,却不想那条发带还被留了下来。
她可以看出来,鄢容腕上的发带是有经修剪的,另一端烧焦的地方隐约还能瞧见被烟熏成的黑色。
四年过去了,鄢容竟然还带着这条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