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正在想要哪几样时,便听到窗外一阵沉闷的撞钟声。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踏出了千军万马的声势,李意清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刚结束了上午小考的学子个个如猛虎下山,直冲着江宁食堂而来。
那模样,直叫人不敢相信还是晨间见到的温润有礼的学子。
李意清怕饿昏了的学生撞到自己,主动默默避让,跟在后面赶到的元辞章及时挡在李意清的身前,挡住了横冲直撞的学生。
两人艰难地逆流而上,看见来迟一步被困在食堂外挤不进去的元咏赋。
元咏赋看见元辞章和李意清,眼睛噌地一下变亮,也不执着于往里挤了。
“大哥大嫂!这边这边!”
元辞章听到了元咏赋的声音,淡淡地抬眸扫了一眼,但脚步一寸也没挪动,守在李意清的身边。
元咏赋摸了摸鼻子,倒也不觉得尴尬,等人挤进去了些,他满脸希冀地朝两人看过来,“有没有抢到饭菜?”
李意清没有说话,而是朝他摊开了双手。
元咏赋有些泄气。
“听说今日师傅做了焖笋和马蹄汤,现在进去,应当是吃不到了。”
李意清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看着元咏赋眉眼上的失落,财大气粗:
“无妨,今日去旁边的东升楼吃,我出钱。”
元咏赋眉宇间的愁色一扫而空。
来到江宁快两个月,他也听同窗数次提及东升楼的菜色如何之鲜美,香气如何之勾人。不说别的,就日前东升楼新抬上来的菜牌清蒸鲈鱼,去鳞鱼肉白嫩如雪,淋上调好的料汁,扫上点缀用的葱碎和青瓜丝,只消轻轻一咬,香浓鲜爽的汁液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直叫人飘飘乎如神仙。
元咏赋立刻换上一幅笑脸,亲近地看着李意清,“大嫂,听说东升楼除了招牌鸭肉三吃,还有白玉萝卜雕、松茸竹笋肉片汤,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吃蟹的季节……”
李意清看着他,忽然想到了远在京城的多福。
梁师傅心疼多福,肯定不会亏待它,只是过去了四个多月,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元辞章简直没眼看元咏赋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伸手在他脑门上轻敲一下。元咏赋吃痛,却不敢对兄长龇牙,便换了一个站位,继续看着李意清。
江宁书院的食堂看上去不错,只可惜人多,元咏赋这小身子板,怕是就没几日吃饱饭。
李意清微微沉吟,就允了元咏赋的期待:“今日东升楼,随你点菜,不过可别误了时辰。”
下午的小考从未时二刻开始。
元咏赋闻言,立刻磕头如捣蒜。
商议完毕,三人正准备离开。
“且慢!”
突然,一个青衫的学子快步走到三人面前。
第74章 汪青野
元咏赋看清来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怎么是你。”
来人名叫汪青野,是江宁书院乙班的一个学生。
元咏赋初来江宁书院,和书院中的人不熟,是汪青野主动上前搭话。元咏赋本来心怀感动,后来谁知汪青野只是为了让他牵线搭桥,真正目的是见到元辞章。
元咏赋想护犊子一样将元辞章和李意清紧紧拦住身后,语气警告道:“你离我兄嫂远一些。”
汪青野置若罔闻,恭恭敬敬地朝元辞章行礼作揖,“学生江宁书院汪青野,离弱冠还有两年,家住上元县落花村,现在江宁书院乙班念书。仰慕元先生已久,贸然上前,还请先生不要责怪。”
元辞章见他礼数周全,回了半礼,道:“我祖籍江宁,于京城长大,不知和阁下何处相识?”
汪青野闻言疯狂摆手,“哪里哪里,元先生客气了,小子曾经读过元先生所写的《兴工论要》、《精工简要》和《盐铁水经,兴邦之基,固伦之要》,颇受启迪。”
他说的诚恳真挚,立刻背出一段:
“夫水利者,国之大务也,关乎黎民之福祉,社稷之安定。于六部之中,工部司营造之职,水利建设尤为其所系。水利者,农之本也,国之基也。古人云:‘水利兴则农事兴,农事兴则邦国宁。’水利之建设,非仅关乎农田之灌溉,更涉及防洪排涝、水运交通之要。于农业之社会,水利乃农业之命脉,关乎国家粮仓之充实,百姓生计之维系。”
李意清微微有些诧异,她在元辞章的书房确实读到过这一段。
元咏赋有些瞠目结舌:“你的墨贴考从没上过乙等,怎么可能背得下这许多字?”
汪青野神色不变,坦坦荡荡道:“那些个墨贴对诗,只消翻书查找就能看到,我不爱看那些虚的,满朝文武也并不缺我一个会写漂亮话的官员。然,六部轻工,工乃国之重器,若无水利亨通,则无良田万顷,运输合宜,一旦山河有恙抑或天降灾厄,则受制于运输,再次,若是粮食有缺,更会影响边关局势。”
“元先生在《精工简要》中提到,自古以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而粮草者,兵之所需,无粮则军无以动,无草则马无以行。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乃军队之根本,关乎士气之高低,战斗力之强弱。若粮草不足,则士兵饥饿,士气低落,战斗力锐减,战争之胜败,已可预见。”
元咏赋自问是元辞章的胞弟,都没汪青野记得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