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辞章当初是怎样的心怀忐忑,殿试后如何平复内心,然后得知自己金榜题目一刻也等不住的进宫面见太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臣元辞章,愿求娶公主殿下为妻。”
他当时会不会紧张?
元尧臣看着李意清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疏朗的笑:“嫂嫂,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心思真的很好猜。”
李意清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元尧臣:“如果是你的话,兄长应该是紧张的,人在得到或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时候,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李意清:“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这么老气横秋。”
“哈哈哈哈哈,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不故作老成一点,很容易受欺负,”元尧臣笑了出声,然后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这身穿衣打扮,也是跟在兄长身后学的,以前我偏爱红色劲装,或者是骑射服,与人打交道总是被忽视,后来跟着兄长学了一番,出门办事都方便了不少。嫂嫂你说,兄长是不是天生就是个大人啊。”
这句话问的好笑,元尧臣乐不可支,在心底暗笑兄长没童年后,听到楼下小二的喊声。
“大掌柜,有人找!”
元尧臣探头出去应了一声“来了”,朝李意清比了一个手势,下了楼。
他走后,李意清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仁清堂。元尧臣在经商之道上确实很有天赋,仁清堂开店一个多月,从一开始的过了这几天就无人问津了,到一个月后仍然座无虚席,元尧臣在其中的努力居于首位。
望仙楼的掌柜好几次忍不住走到仁清堂的门口,但又不肯进来,被店小二发现后告诉给了元尧臣。望仙楼的掌柜硬是被他拽了进来,还请他喝了一碗山药肉泥汤。
后来一来二去,两人算得上半个朋友。
仁清堂交给元尧臣,李意清没什么不放心的。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毓心、茴香和她一道回清风居。
一路上凉风习习,走到门口,门口放着一箩青黄的芭蕉。
附近种了芭蕉的人家,只有江舒窈一家。
毓心:“殿下,要拿回去吗?”
李意清望着那一箩芭蕉,轻轻点了点头。
隔壁院子,见到李意清收下芭蕉,江舒窈松了一口气。
滕荇,不对,应该是江荇凑到江舒窈的身边,小声问:“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去和意清姐姐打招呼。”
江舒窈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松快而温柔。
“你要是想意清姐姐,你自己去看她,她不会拦着你的。娘亲之前做了错事,现在见面对我们都不好。荇儿,你明白吗?”
江荇点了点头。
另一边,李意清回到院中,伸手拿了一根芭蕉。
撕开芭蕉的外皮后,一股浓郁到有些甜腻的香味铺面而来。
她咬了一口,看见茴香一脸紧张的神情。
茴香咽了口口水,小声问:“殿下,好吃吗?”
不听她话里的内容,还以为她的样子是在问“殿下,有毒吗?”
李意清笑了一声,伸手摘了一根递到她的手里,“你什么时候吃东西还要征询我的意见了?”
茴香“哎呀”了一声,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不过芭蕉真的甜。
李意清眯起眼睛,抬头看着添上的月牙。
虽然已经过了十五,但是今夜无云,皎洁的月光下树叶摆动,如似水中藻荇轻摆。
朝着西边望去,远山轮廓若隐若现,潜山隐匿万山之林,山形轮廓边缘散发着冷冷的白光。
过了差不多了一个时辰,茴香打着哈欠道:“殿下,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今日驸马要留在府衙和诸位大人审阅文章,不一定能回得来。”
李意清轻声“嗯”了一声,回到了房中。
*
九月中旬,各地州试陆续结束。
舒州的三甲也被张贴在榜上,首甲解元是舒州怀松县人士彦文卓,刚过二十四岁,称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从舒州走出去的考生,算是一地知州、知县的政绩,名义上元辞章和他也算有师生之谊。
听元辞章说,彦文卓放榜那日,站在榜下怔愣良久,而后嚎啕大哭。
后来才知道,这时彦文卓第二次参与科举。第一次的遗憾在那日终得圆满。
科举中,考到七老八十者大有人在。彦文卓沉淀三年就能夺得解元,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元辞章坐在树荫下,秋日来临,树叶渐渐变黄,一阵风起,几片金黄的树叶落到了元辞章的衣袖上。
他伸手轻轻拂去,而后对李意清道:“彦文卓家中清贫,为了明年的春闱,我给他二十两当作盘缠。等十一月左右,他就要启程入京了。”
李意清正在专心用小刀雕刻树叶,顺着树叶的经络一点点剔除多余的部分,闻言头也不抬道:“这样的事,你自己做主就是。”
“还有,”元辞章垂眸看着李意清手上的动作,“江宁府的消息也传出来了,今日的江宁解元,是汪青野。”
“啊……哦哦,原来是他啊。”李意清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在她的脑海中,汪青野和黑鱼汤联系紧密,实在算不上多美好的回忆。
但是夺得解元,这是大喜事,李意清点了点头,朝着元辞章嫣然一笑:“不愧是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