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朝堂格局变化,原先的孟氏气数已尽,原先的兵部尚书程尚书告老还乡,新上任的邹尚书正是元太夫人的次女元兰的夫婿。
元辞章还未回京,就收到了邹尚书的帖子,邀他一叙。
五皇子渐渐成长,贤贵妃家世显赫,有不少人愿意投高家所好,给与支持。
最让李意清意外的,是顺成帝一点一点将太子移出权力中心,先是剥夺了天子的监国之权,后来更是一步步打散太子背后的支持势力。
顺承读下来,已经布局一年有余,早在太子的双腿被烧着的房梁砸到就开始。
怎么会这样?
李意清心中茫然,恨不得现在直接进宫,去找父皇问个清楚。
可是……她恍惚想起太子皇兄传给她的一张信纸。
上面画着一盏燃烧的孔明灯。
难道自己的父皇,也会随着时间的蹉跎而变得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吗?
还有母后,母后的身体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差,明明上次回来,她看起来面色依旧红润……
李意清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一旁的元辞章正在闭目养神。
元辞章适时睁眼,看见李意清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轻声道:“看完了?”
李意清低垂着眼帘,应了一声。
“等很久了吗?”
元辞章微微摇头,“没有,反正不急于一时。”
窗外的风吹竹动声传了进来。
李意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问元辞章:“我的脸现在红吗?”
元辞章:“没有。”
李意清点点头,率先跳下马车。
落后一步的元辞章拿起一个木盒压在书页上,而后走到李意清的身边,朝着邹府守门的小厮道:“入城之时我已经给姑祖父通过信,今日特来拜会。”
元太夫人的次女元兰,当初正是嫁给了尚且是侍郎的邹远道。
当初元辞章迎娶於光公主入府,邹夫人也是亲自送了礼。
守门的小厮立刻拱手:“元大公子先去偏厅小侯,奴才先去跟我家老爷禀告一声。”
说完,推开了大门让两人进去。
他的动作很快,两人趁夜而来,说不定就是什么重要事,可不能被自己耽误了。
李意清和元辞章对视一眼,一同到了偏厅。
邹远道来得很快,急匆匆地赶到偏厅后,连忙朝着李意清拱手。
“公主殿下。”
李意清微微抬手,“姑祖父不必客气。”
邹远道和她交往不多,故而用了敬语,李意清顺着元辞章的辈分唤他一声“姑祖父”,算是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元辞章在京城的根基本就不多,能多一人相帮,自然大有裨益。
邹远道眉眼不懂声色的舒展。
元辞章:“姑祖父。”
他转头看向元辞章,慈爱的目光落在元辞章的身上,“昔年舅兄在时,我们两家常有来往,我也算亲眼看着辞章长大。如今数年不见,见到辞章已经长成翩翩公子,倒是叫我感慨万千。”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了抹眼睛。
李意清这才发现,邹远道一路小跑到此,发髻微散,鞋履都穿的不是同一双。
邹远道说完,正了正神色,询问元辞章:“你已经回到京城,应该对京城局势有所了解吧?”
元辞章:“虽看完邸报,却终究纸上所得。”
邹远道不自觉露出一抹赞赏,顿了顿,道:“既然如此,且让我先说道一二。”
一个时辰,邹远道将三年来发生的大事徐徐说来。
说完,他端起茶杯,猛饮一大杯下肚后,“可还有什么要询问的?”
元辞章偏头观察李意清的反应,见她神情尚且镇定,才朝邹远道道:“并无,多谢姑祖父。”
邹远道摆了摆手:“不必言谢。辞章,你此番回来,时机很对,却,也不对。”
元辞章淡淡一笑,抿唇不语。
三人静坐片刻,有府上仆人送来茶水和糕点。
糕点有李意清最喜欢的琼花酥,可是她今日一眼没看。
忽然,一阵嗓门从门外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辞章和公主来了府上,你们怎地也不和我说一声。”
邹远道喝茶的动作猛地一呛,“咳咳。”
元辞章站起身,走到他的背后为他顺背。
“是你姑祖母,她往日里睡得早,没想到还是惊动她了。”
邹远道话音未落,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邹夫人在屋内扫视一圈,立刻锁定元辞章的方位所在,走了过去,抱住了元辞章的肩头。
“辞章,回来了,怎么不先和姑奶奶说一声。”
她的声音苍老哀伤,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
邹远道摸了摸鼻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夫人,为夫以为你已经就寝……”
邹远道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立刻迎来邹夫人的瞪视,“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我兄长遭到贬谪,母亲随他南下江宁,我只是想去送送她,却被胆小怕事的你拦在家中,如见再见,已经难如登天。”
邹远道面容惭愧:“当年之事,是我过分谨慎。”
元辞章道:“当年之事凶险,姑祖父明哲保身,实乃人之常情。”
邹远道:“如今风云诡谲,鱼龙混杂,才惊觉身边能相信的人只有骨血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