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息一句话打断了她:“你很好,我曾经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但是是曾经。”
宣立一下花容失色,苍白着脸,轻声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和随其常联手干扰你的道途是吗?”
“陈年旧事,不必再提。”沈盈息蹙眉,“你们卦修自恃未卜先知,总将人命运看轻,殊不知你以为对我好的,我不以为然。傲慢招致灾祸,你日后当点心。”
“嗯,我错了。但息息是在关心我吗?”宣立眸光微亮。
沈盈息顿了会儿,放弃无谓的解释。
“宣立,你不必故作无知,我已不是天命者了。”
宣立含笑,“那又如何?你便成了魔成了鬼,也还是我宣立的至交好友。”
言至此,她声音忽然低下,近身执起沈盈息的手,轻声道:“息息,我知道,就是我成了妖成了魔,你也不会弃我不顾的。”
沈盈息无言,目光在自己和宣立交握的手掌上停了下。
宣立将手握得更紧,“你有何事要做,我亦可以助你。”
长睫微抬,沈盈息看向宣立,后者恳切地望着她,目光柔和。
“……宣立,我要见师尊。”
宣立挽起唇角,探身上前抱住了她。
“好。”
……
守端不在剑宗。
若无宣立告知,沈盈息会空跑一趟。
望着宣立素手卜卦的背影,沈盈息咬了口甜糕,甜而不腻的软糯滋味,无疑消解了几分冷清的气氛。
“他在了身城。”
宣立回身,看向椅中的沈盈息,愣了下,而后噗嗤一笑。
沈盈息放下糕点,正欲起身却被一双素手摁下。
“怎么了?”她抬头疑惑。
宣立一手摁住她肩膀,一手从她唇边撷了撷,些微的一点糕点碎屑被撷下。
“总急着去做事,就会跟事较真,对自己是一点不上心。”
青衣卦修似无奈,抚了抚沈盈息的脸颊,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沈盈息抿了抿唇,她看向宣立,这个本该成为她师尊的人,现在是她的好友。
一个曾经和同门联手,要强硬将她的道途改回卦修的好友。
虽然身份不同,但宣立对她的宽和和关心始终存在。
如师如友的存在。
沈盈息忽地偏过脸,“一个除尘诀就能解决的事,下次直接告诉我就行。”
宣立:“很多事直接吩咐别人也能解决呢,也没见你同意。”
她拍了下沈盈息肩膀,“行了,走吧,做你的大事去了。”
沈盈息起身,驾起剑光,手臂忽然挽上一只手臂。
她侧眸看去,对上宣立的笑眼。
“劳驾息息携我一程。”
沈盈息抿唇,“你不用刻意亲靠我,我们从前如何相处的,你仍照那样待我好了。”
宣立牵住她的手,贴身笑道:“稀奇了,你这小闷葫芦也能明白人心思了。”
但却没放开手,好似在从前,二人便如此亲密了。
沈盈息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抱紧我,天风猛烈。”
宣立似乎愣了愣,而后望着她,笑叹了口气,“息息,你出息了。”
没说出息在哪儿,依言抱紧了沈盈息纤腰,枕在她肩头,微微阖起眸,感受好友的温度和熟悉的香气。
沈盈息不再说话,剑诀掐好,剑光凌天而起。
……
了身城的天灵台是离天道规则最近的地方。
天谕降临,多在此台。
守端身着一袭素**袍,静立于天灵台之中。
隐匿行踪的仙级阵法以他为中心,笼罩了整座天灵台。
不久之前,第二道天谕降临,告知了守端成为天命者的使命。
修行者是没有权利质问天道的。
即便守端的修为已至半步飞升圆满,但仍只能被动接受天道谕令。
守端没有露出额外表情。
他望着万里无云的青冥,神情冰冷而深沉。
守端在计谋一件事。
关于他首徒沈盈息的事。
不过,他们如今已不是师徒了。
师徒魂契于昨日,被单方面斩断。
盈息是个理智的孩子,她的情绪总也很淡,对他没有恨意,不会为了伤他而做出鲁莽断契的举措。
是谁呢?
谁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呢?
守端长久地凝望着天际,天上没有任何异样,他只是保持着凝望的动作。
“师尊。”
一道清浅的女声传入耳中。
守端冰冷的面容一怔。
宛若一尊银雕骤然间被唤醒。
他打开阵法,看见了素袍在身的沈盈息。
师徒对视刹那,俱从对方眸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是天道。”
沈盈息说,抬起眸看着台上的守端。
守端似乎微微笑了下,但细看还是一副冷漠模样。
他负手走下天灵台,到沈盈息面前,轻轻嗯了声。
“有受伤吗?”他问。
沈盈息摇了摇头,“师尊可伤了哪儿?”
“业已治好。”守端望着沈盈息被天风吹乱的鬓发,手臂抬了抬,中途还是放了回去。
荣华绝世的剑修垂下金眸,视线克制而温和,望着自己的首徒:“盈息变了。”
沈盈息本就没有隐瞒之意,见守端已看出端倪,直言道:“师尊,我做了天罚者。”
守端沉默了下,但问道:“自己甘愿的么?”
沈盈息微微笑了笑:“师尊,我甘愿。”
话落,沈盈息忽而眸色一凛,看向守端复杂的金眸,“师尊是……天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