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涓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是雪姐的裙子,我赔一条给她。”
“这倒不必,小雪也不缺裙子。不过裙子也要借?怎么还改不了小家子气的毛病,搞得我们亏待你了一样。”
这时檀真说话了,“外婆,我饿了,你看厨房有什么现成的能吃。”
林雨霖横他一眼,牵起他的手,边走边说:“小谗嘴,跟我去厨房看看。”
檀真回过头,对她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别放心上。
奚涓微笑着点点头,知道檀真帮她解围,他历来就是小天使。
其实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自认世上没有什么还能伤害到她。林雨霖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她都是右耳进左耳出,听完就忘。
她不允许自己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内耗,没必要,真刀真枪才伤人,这算什么。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她霸着她儿子一天,林雨霖都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她去卫生间处理裙子上的污渍,翻开标签一看,不能机洗,不能干洗,不能手洗。
忍不住就笑了,不收割穷人是他们最后的仁慈。
她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跟肉丝玩。没过多久,檀霜和檀祁一起回来,檀祁坐到她身边,问她今天面试怎么样。她说,回去再说。又理了理他的领带,温柔地问,累不累?
檀霜说:“累什么累,今天你别走,让司机送涓涓回去。我们跟爸爸好好谈谈那个股权投资项目。”
檀霜齐耳短发,继承了檀宗的浓眉大眼,穿一身剪裁得当的女式西装,175 的个子,骨架纤细却不羸弱,几乎具备超模素质。
性格完全有别于老二檀雪,向来精明干练,雷厉风行。一生就爱两样东西,事业和女人。十岁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十八岁跟家里人宣布出柜,二十岁跟爱人跑到美国,生下檀真。后来跟爱人闹矛盾分了手,再找的无一例外都是女人。父母完全绝望,毕竟早传开了,同阶层的人都说檀霜是假女人,真男人。
檀祁说:“要谈你自己谈,我不加班。”
檀霜点上一支烟,笑着调侃:“你们这么早回家干什么?两个人这么多年了还没看腻。”
檀雪正好来了,哼着歌从玄关到客厅,一进来听见这句话,立刻接上:“姐,你别酸,赶紧找一个吧,不要企图用工作来掩饰自己欲求不满。”
她今天是满面春光,唇不点而朱,腮不染自红,没少被情欲滋润。
檀霜确实孤寡一年了,见不得人春风得意,冷哼一声,“我也劝你别纵欲过度,死在床上。”
檀雪风情万种地撩撩头发,“西门庆才死在床上,潘金莲可活得有滋有味。”
檀祁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凑近耳语:“看见了吧,我从小多不容易,身边不是孙二娘,就是潘金莲,就这还能维持正常状态。”
她笑起来,虽然林雨霖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檀宗又不拿她当回事,但不得不说,他们家氛围蛮好。两口子早年受教育程度高,在国外待得久,对儿女都挺民主开放。
檀祁可以说在万千宠爱中长大,顺风顺水三十年,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性格缺陷还有的是人包容。她有时会有点嫉妒,一嫉妒起来,就想好好给他上一课,让他体验下人心险恶。
等开饭,都入了席。檀宗坐上首,他们慢慢吃慢慢聊,奚涓没有说话的份,她自动自发坐成背景板,充当群众演员。
檀宗问了他们几个最近投的项目,又问起檀祁新近合作的律所情况。
檀祁说:“挺好的,修泉正带团队调查,起草初步的并购协议。”
“修泉?好耳熟。”
林雨霖说:“修国凛和曾雯的儿子,国凛现在在红圈所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修国凛?”檀宗静默一分钟,这期间几度看向奚涓。
奚涓早在他沉默中察觉出要引火上身了。
檀宗忽然说:“奚涓,我没记错的话,修国凛是不是帮你爸爸打过官司,跟你爸是一个大学的同事,也算世交。”
奚涓点点头,檀宗呵呵一笑,说:“我这记性不行了,要想半天才想得起。不像以前,过目不忘。
檀雪说:“还有这渊源,那你怎么不认识修泉,”她想了想,又自圆其说:“不过也正常,我妈朋友的孩子我也不是全都认识。”
她简直想翻白眼,这老头非要在这时候展现一下超群的记忆。这缺心眼非要在这时候添把柴火。这一对父女,真是从不同角度要置她于尴尬境地。
而且她这时才知道,檀宗调查过她的底,甚至调查得很细,连当时接案的律师是谁都知道。
那檀祁知道吗?她害怕他发散思维,从而联想到她跟修泉是不是早认识。最怕他发现他们在装不认识。
轻轻瞄了他一眼,神色如常,还抽空给她夹了个菜。
应该不知道,檀雪都不知道这一茬。要不是突然说起修泉,也不会聊到修国凛。
不过檀宗是一点面子也不会给她,这么无遮无拦地说出她父亲的事。故意的吧,真就当她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是依附于他们家的物件,一介孤女,父亲因贪念名利而身败名裂。所以不值得他费心思装点门面。
檀宗和林雨霖从根本上不尊重她,但仍装作勉为其难接受她的样子。大概既为了面子,也为了儿子。
他们两一定特别纳闷,要点脸的早跑了,怎么她还扒着不走,真就铜墙铁壁般的脸皮。实际上只是她不在乎,总有一天要离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