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他们二人。
齐嘉砚轻拉着凳子往病床靠近,眼睛半阖着,沉默不语,交握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万一呢,要是再晚一些会怎么样,齐嘉砚不敢去想,他害怕。
“原来你也会哭啊。”
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齐嘉砚一怔,缓缓抬起头。
林舒玫脸色惨白,伸出扎着针的手抚上他的脸,冰凉起皱的手指往上走,停在了染上哀伤的眉眼间。
“你的眼睛红了。”
“你也害怕失去我,对不对?”
一滴泪顺沿着手指滴落,答案显而易见。
左胸深处被利刃绞着,一抽一抽的疼,齐嘉砚忽地站起身,把她抱在怀里:“傻瓜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当然害怕。
林舒玫往温暖的怀里靠,她能感受到,即便如此,齐嘉砚抚在她头上的手仍在不停震颤。
再也藏不住积压的委屈,泪痕很快布满整张小脸,打湿了男人的白衬衫。
不知拥抱了多久,齐嘉砚终于松开了她,蜷缩着手指替她擦眼泪。
吊完葡萄糖,林舒玫就不愿待在医院里了,换下病号服就打算回家。
齐嘉砚顺着她的意,换回穿来医院的浴袍后就带她上车回了家。
车速缓慢,齐嘉砚开车又开的很稳,林舒玫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是在昏暗的卧室里,齐嘉砚抱着她走到床边,轻轻把她放下。
林舒玫的手却扣住他的脖子不肯放。
这次齐嘉砚没去掰开她的手,而是柔声细语的劝说。
“乖乖睡觉休息,听话好不好。”
“不好。”
鼻尖开始发酸,林舒玫忍住喉间的哽咽,又重复了一遍:“不好。”
说完,林舒玫将唇凑了上去。
她的身子很虚弱,推开她轻而易举。
本以为会被他立马推开,可意料之外,齐嘉砚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给予回应。
突如其来的亲吻绵柔细密,连喘气都变得极为困难,快要把她的呼吸夺走了。
由轻触到啃咬再到舌尖纠缠……静谧夜里,两人紧紧贴合,气息交缠,炙热、靡乱,本不该有的荷尔蒙在无限漫延。
身体燥热让齐嘉砚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人不自觉发出的嘤咛一点点啃食着他的思绪。
窗子打开着,一阵凉风过,唤醒了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齐嘉砚迷离的眼神逐渐清醒,在交杂混乱的喘息中,停住了继续解开浴袍的动作。
白色的浴袍被扯落到半肩,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凉意刮过,惊的她打了个冷颤,男人温热的手掌并没有按照预想中的一样抚摸而上,而是往上移,帮她把堆在半肩的浴袍穿好。
心被带刺的麻绳捆扎,光是呼吸就要耗尽全身力气。
怔愣半晌,林舒玫垂下眼睑去看时,齐嘉砚已经把解开的衣带又都绑了回去。
浴袍下是一片赤裸,褪去后会发生什么,两人都很清楚。
齐嘉砚站起身,瞳孔猛地一沉。床上的人浴袍凌乱松垮,红唇微肿,即使在黑夜也能看到唇边凌乱的吻痕。
他步子踉跄往后走了好几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了,今晚我们都有错。”
齐嘉砚严厉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慌乱,同刚才失态的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男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清冷疏离,和高峰上的冰雪一样,又冷又远,陌生的样子让林舒玫觉得恐怖还有心寒。
她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廉价的垃圾,一次又一次的表达后没有结果谁都会累。
感情也是会被一点点消耗掉的,会被失望吞没。
眼泪流干了,就哭不出来了,只有心还在生疼。
“好,我知道了。”
他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
这一次,林舒玫乖乖点了点头,不争不吵,不哭不闹,也不再去看他了,掀被翻身,把自己藏进被窝里。
齐嘉砚习惯性地伸手,想去为她捏好被角,却最终悬在了半空。
身体那个暖流还在停滋长,再待下去,只会出问题。
齐嘉砚快步走回卧室,在独立卫浴里洗了一通冷水澡才勉强把身上的燥热感压下去。
头发还在滴着水,齐嘉砚坐在床沿,手指揉着太阳穴,力度一遍又一遍的加重,企图把刚冒头的罪恶思绪揉散,这样才能保持理智冷静。
刚才发生的事徘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抬手一扬,毫不犹豫地往左脸打了下去。
“啪嗒”一声响,这一掌根本打不散罪恶感。
绝对不行,他得清醒。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走下床,打开抽屉,翻出旧相册,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
相册里保存着重组家庭后,他们拍摄的每一张照片。
那时候林舒玫还小,还会黏着他让他陪她一起睡觉。直到齐序康和邓瑗双双提醒后,同床共枕入眠的事,才没有再发生。
兄妹有别,是年少的他最晚明白的一个道理。
陡然间,齐嘉砚全身一僵。
也许他一直都没明白这个道理,是前几天才恍惚意识到。
他和林舒玫之间的相处模式,压根就不正常。
重复把旧相册翻看了上百遍,几乎是一夜未眠。
*
睁眼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也不过堪堪六点。
林舒玫拉过被子盖住脸,闷热感并没有带来想要的睡意,反而让人更加的清醒。起身穿是鞋,走到卫生间,牙刷口杯放在柜子中上方,垫脚伸手去勾,才能拿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