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怎么样?和慧慧是不是又可以重新一起玩儿了?”
“嗯,还挺好的。”
“不过北城天气干燥,你得多注意,加湿器什么的得常备着。”
“妈,你别操心了,过了年我都22了。”
程若绵笑说。
“还是小孩子呀,”转念一想,“不过也是,都当总监啦。”
也不知是不是眼看着女儿一天一天更加成熟,靠着自己在外地安身立命了的缘故,每次联系,程雅琴都会不自觉提起她小时候的事。
这会儿也是一样,话语中满怀着怀念和不舍。
程若绵默不作声听着。
说着说着,程雅琴忽地想起来,“哦对,前几天我请人来做了个深度保洁,又在抽屉底下缝隙里找到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
程若绵也起了兴趣,“哦?什么样的?”
“妈妈跟你提过的,小时候带你到北城去看升降旗仪式,你走丢的那次。”
程雅琴从电视柜下翻出相册,抽出一张递给她。
照片上,冰天雪地里,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站在旗杆前,歪头比着剪刀手。
“这时候我多大?五岁?”
“嗯,五岁多。”
程若绵低头细细看了好久,“我能带走吗?这张照片?”
“也好,你离家那么远,是得在自己住处放点小时候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程雅琴心里也知道,女儿已然长大立业,大概也快在北城安顿自己的小家了。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柔声说,“不管你在哪儿,以后要跟什么人结婚,在哪里生活,妈妈这儿永远保留着你的房间,这儿永远也是你的家。”
程若绵抱住她的腰,蹭了蹭脑袋。
程雅琴笑了笑,“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了,记得带回来给妈妈见见。”
“嗯,会的。”
-
程若绵去出差的这几天,陆政还是偶尔往北四环她的住处去一趟。
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顺便把衣柜和油烟机也换了。
整个空间里都隐隐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温暖柔和。
周末这天午后,他自己开车过来。
从瑞和她的书房里又带了几本书来,打开阅读角的落地灯和阅读灯,陆政坐在她常待的单人沙发上翻看。
日暮西垂。
他又翻到了那本辛波斯卡的诗集。
检索目录,翻到程若绵曾提过的《喜剧的序幕》。
「他把船拖上山顶,等待海平面上升到这里」。
她管这叫做,喜剧里引人发笑的滑稽举动中隐藏的悲剧内核。
陆政细细感受。
放下了工作、家族事务和所有的一切,细细感受她说这话的模样。
她有着敏感细腻的内心。
美好、坚韧,又有着非凡的共情能力。
兀自出神时,手机响了。
陈晋鹏的来电。
“阿政,来玩吗?这一两周都没见到你的影子,该聚聚了吧?”
陆政本想拒绝,这时候听到了电话那头有女人在喊陈晋鹏,陈晋鹏一叠声地哄着来了来了。
“……谁在喊你?”
“当然是我家小雅。”陈晋鹏乐呵呵地,“喊我打牌呢,刚交到她手上一局,这就不会打了,要我去解救她呢。”
-
“阿政。”
陈晋鹏冲他招手。
包厢里烟雾缭绕,说笑声袅袅,听到声响,一众人都站起身,“陆先生。”
陆政微点头,径直走到已经站起来的陈晋鹏身边,道,“我要借一会儿小雅。”
陈晋鹏大脑宕机了几秒钟,脸色变得苍白,抬手虚弱地一指,“沙发那儿补妆呢,我去喊她。”
他走到小雅身边,附耳跟她说了两句,小雅睁大了眼,循着他指的方向往回去,陆政已经抬脚往露台上去了。
小雅这辈子都没这么慌张过。
穿上大衣,手紧紧攥着前襟,越过门檐,走到露台上。
靠近露台栏杆的藤椅上,陆政坐在那儿,正拢手点烟。
小雅轻轻呼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强自镇定地笑一笑,“陆先生,您找我?”
陆政没看她,只是看着栏杆外北城无边的夜色,淡淡地说,“坐。”
“不用了吧。”
小雅弱弱地赔着笑脸。
“坐吧。”
陆政看她一眼,“有事儿问你。”
原来是有事儿。
小雅心下稍稍舒了口气,“您请讲。”
“之前程若绵去了趟你那儿?你跟她聊什么了?”
“……也没……”小雅仔细回想,好像也没聊什么特别的,但小心翼翼看了眼陆政的脸色,她改了口,“……好像就是说起,她又住回瑞和公府的事。”
“说仔细点。”
小雅搜肠刮肚,把能记起来的都讲了,包括什么生孩子、什么相亲,不一而足。
“后来,鹏哥突然过去了,绵绵就走了。”
越听,陆政脸色越凝重。
末了,他一言不发抽着烟望着夜色出神。
小雅也不敢出声询问,双手搁在膝盖上,坐得板板正正,努力假装自己是这露台造景的一部分。
过许久,陆政摁熄烟,重新点了一根儿,才道,“陈晋鹏对你好吗?”
小雅猛猛点头。
心里却在拼命尖叫,陆先生问这话什么意思?他总不会看上她了?不应该啊,他都没正眼瞧过她。
“那你会不会觉得,他高高在上?”
小雅定住了好一会儿,笑了出来,“我没太懂您的意思,他,鹏哥,本来就……”她没想出合适的词儿,换了个说法,“我本来就是要伺候他呀,他挺温和的,对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