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都知道李尽蓝学习很优秀,谢欺花带他出去倍有面儿。李尽蓝在周围人的劝说下也尝试喝了一点,但没喝太多,很快被谢欺花拦下:“劝未成年喝酒犯法的啊,人还是学生。”
同事看他长得这么高,问他怎么还没成年,李尽蓝说,明年就成年了。
关于成年的话题能引出很多。
而成年人聚一起就爱讲荤段子。
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酒瓶转到谢欺花,问她喜不喜欢隔壁驾校的小齐。
“我和小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小齐和那谁在一起,出去开房套都是人家买的。”谢欺花知道的八卦太多了,“上个月老高和小齐打牌,小齐输多了死扣,两千六抹零只给了两千!”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同事对李尽蓝说你姐性子太泼辣,以后没人敢娶她。
“去你的!”谢欺花把李尽蓝往怀里一带,“你别听这些人离间我们!”
到头来,李尽蓝还是没拦住,谢欺花喝多了。好在她知道今天会喝,没开车来,同事叫代驾把姐弟俩捎回去。
周中李平玺不回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谢欺花软条条地挂在他肩上,浑身上下都冒着酒气。李尽蓝没费什么力气,把谢欺花扛到卧室的大床上。
她不撒手,那惯性把他也带倒了。
他下意识用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他想起身,谢欺花左手拽住他衣领,又用右手在他的后颈一下一下的捏。
滚烫、干燥、也粗糙。
薄茧磨过细腻的皮肤。
经常开车的人手上才会有这样的茧,谢欺花惯用右手捏方向盘,惯用右手做任何事情。就像当初李尽蓝站在家门口,她单用右手就捏住他的脖颈,像农民捏住一只小鸡仔那么简单。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感慨着,“转眼平玺就这么大了,你也是。”
只有李平玺不在的时候,谢欺花才毫无芥蒂提起他,并且总是先提起他。
李尽蓝任她捏着,嗯了一声。
她揉捏他的颈椎,没过一会儿就捏累了,翻了个身让他帮她捏。因为工作原因,谢欺花的脖颈时常不舒服,每个月都会找盲人推拿的师傅捏两次。
养孩子就是拿来用的。她使唤他,李尽蓝也认为是好事,他习惯被需要。
家里还有活筋舒缓的药酒,李尽蓝问谢欺花要不要用一些,谢欺花说好。
他用食指和中指、掌根帮她梳通着僵硬的筋脉,一开始没敢用什么力气。
直到谢欺花说,重一点。
他遵循她,力道在控制中缓进,一寸寸磨着胀痛的地方,感受到谢欺花绷紧了,他问这个力度可以吗,可以,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一遍,她没出声。
谢欺花睡着了。
李尽蓝把药酒放回壁橱,去卫生间清洗双手,指缝里残留着浓郁的气味。
他闻了闻。
是苦艾香。
第25章 冷春风
李平玺的生活费被这么被断掉了。
但他在学长的网吧里不需要这个。
学长对他特别好, 给他开机子从来不收费,泡面饮料也是无限续。有时两人玩到很晚了,干脆就留宿在他家。
学长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帅学弟, 又可爱, 嘴又甜,并且打游戏很有天赋。
这天赋绝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李平玺对游戏的理解与其余人不尽相同,学长只在一类人身上见过这种天赋。
那就是职业型选手。
短短三个月, 李平玺就打进了省级。
所以真不怪他对电子鸦片如此上瘾。
李平玺从小是平庸的人。当然,仅限于和李尽蓝相比, 在学校里他还是很够看的。精英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 和普通人家有差别,李平玺再不济,无论学业还是容貌上都难泯众人。
平玺自己也发现了, 但凡有哥哥在, 他在别人眼中往往什么都不是, 而离开了哥哥的荫庇,他却得到数不清的赞扬。且他在学业上难以获得的自我价值感, 在电竞上被轻松地满足了。
网吧里所有人都说他打得好。
李平玺把一颗心都扑在上面。
他在学校里也学不下去了, 确实。手握住鼠标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 手放下鼠标的时候,他却无法回归到正常的课堂中,脑海里全是各种赛事的复盘,和自己操作失误的改进点。
无论是谢欺花失望的眼神。
还是李尽蓝刺痛的那番话。
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整个寒假, 谢欺花和李尽蓝都同他疏远,说不清是谁孤立了谁, 总之,李平玺不想那么多。他在网吧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开始的晚归到夜不归宿,再到把衣服打包住进学长家。
也就是那天,谢欺花对李尽蓝宣布:“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起这个人。”
“平玺他……”
“就当他死了。”
谢欺花背过身去,点燃一根烟。浓雾在她那说不清什么表情的脸上盘旋。
开春后头个月,谢欺花就接到三次李平玺班主任的电话。乍暖还寒时,晚间有莫测的雾,在退热的地表翻涌。
谢欺花闷不作声地走在前头。
李平玺在落后她两步的位置。
把谢欺花送到楼下,她没让他上去,也没问他去哪。就像李平玺也止步于明暗交接的楼道口,不肯向前一步。
他终究变成整夜不归家的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