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闷声开口,“那张照片……不小心被我删掉了。”
女孩的谎言太拙劣,沈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没有揭穿她,只说了句,“那还挺可惜的。”
住院部有规定的探视时间,沈度在探视结束的前五分钟离开了医院。
走之前还特地叮嘱薛阿姨晚上不要睡得太沉,要多注意姚念的动静。
临睡前,薛阿姨将姚念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小念啊,”薛阿姨边擦着她的背边感叹:“你可真是太瘦了,难怪会得胃病呢,现在的年轻小姑娘为了减肥都不爱吃饭,你可别学她们啊。”
薛阿姨估计是怕她的小身板承受不住,摩擦的力度并不大,感觉还挺舒服的,姚念趴在床上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我没减肥,”姚念打了个哈欠,“就是单纯的没胃口,不过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那就好,”薛阿姨拧了把毛巾,背上温热的感觉再次袭来,“对了,沈先生是你家里的亲戚吗,看着对你可上心了。”
听到这话,姚念睡意全无,转过身问:“怎么上心了?”
“哎哟,我还没擦完呢!”薛阿姨将她重新摁回床上。
“不是我吹牛,我在这个医院干了有三年了,在护士站的口碑那是没的说,沈先生估计是打听过了,找到我的时候其实已经定了一个做阑尾手术病人,他愣是给我开了两倍价格让我来照顾你,你说上不上心?”
姚念沉默了,在欠沈度的人情上又多添了一笔。
她拿着沈度给她买的新睡衣,准备让薛阿姨帮忙洗一下的时候,发现吊牌已经被摘了,她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明显是洗衣液的味道。
沈度细心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但姚念清楚的知道,他的温柔体贴和细致入微,并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修养极好的人。
换作任何一个人躺在这里,他都会这么做吧。
想到这里,姚念的情绪又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来。
那酸甜的滋味犹如孱弱的星火,微渺到只能喂饱她那瞬间的悸动。
—
接下来的几天,沈度白天基本都待在医院,每天亲自监督姚念把他送来的晚饭吃完了才会离开。
姚念觉得自己这辈子喝得稀饭都没这几天多。
不过她乐在其中。
这天检查做完,她的各项指标终于到达了出院标准。
沈度第二天一大早就过来替她办理出院手续。
一直没出现的姚湛东,也在姚念即将出院的当天,姗姗来迟地赶到了病房。
姚湛东进门的时候,姚念差点没敢认他。
他一向非常善于打理自己,头发不抹油不出门,胡子不刮不出门,无论春夏秋冬,衣服必须每天换一套。
可就这样一个“臭美”的男人,胡子拉碴,看着至少两天没刮,头发耷拉在脑门,眼眶发青,全然没有了以前意气风发之态。
姚念停下正在整理衣服的动作,看着他故意问:“您是哪位。”
姚湛东将公文包往茶几上一丢,“我是你老子!”
姚念故作惊讶,“哦我亲爱的爸爸,您来得也太及时了,差一点我就出院了呢。”
“少在这给我阴阳怪气的,”姚湛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她:“瘦了不少,是不是又不吃饭?我一个月给李阿姨开两万不是送你来医院的。”
姚念没理会他的絮叨,凑到他面前皱起眉,“您改行挖矿了?”
“公司碰上一点麻烦事,喝了好几天的大酒,已经解决……”姚湛东回过神来,大喝:“说你的事,少给我转移话题!”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沈度拿着几张单子边往病房里走边说,“你收拾好就……”
他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时,脚步一顿,“姚总?”
“沈律师!”姚湛东看到沈度进门,忙站起身跟他握手,“真是太麻烦你了,这次得亏有你在,耽误不少事吧?”
沈度笑道:“不会,姚念挺听话的。”
俨然一副长辈的口吻。
“听话?”姚湛东瞅了姚念一眼,自己女儿什么调性他最清楚,你可以夸她漂亮,夸她聪明,唯独听话这两个字跟她丝毫沾不上一点边。
站在边上的姚念凉凉开口:“从我住院以后所有的钱都是沈叔叔付的,您赶紧给人结了。”
“你还好意思说,”姚湛东敲了她一记脑壳,“我平时没给你钱啊,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既出钱又出力的?”
姚念捂着脑袋吃痛道:“我给了的!是沈叔叔一直不收。”
她确实转过钱给沈度,还不止一次,但都被他原封不动得退了回来。
看到她顶嘴的样子,沈度稍稍放下了心,这段时间小姑娘一直表现得很懂事,甚至懂事得有点让人心疼。
但姚湛东一出现,她的状态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姚湛东打开手机,“沈律师,再怎么样这个钱都不能让你出,还是之前那个账号吧,我马上打给你。”
沈度摁住他的手,眼里还带着一贯的笑意:“姚总,我们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了,以后律所还需要您多多关照。”
姚念松了一口气,生怕他蹦出一句你女儿就是我女儿之类的话。
“要不这样吧,”姚湛东提议:“今天正好念念出院,我在江南公馆定个位置,咱们晚上好好喝一顿,就当感谢你这几天辛苦照顾她了。”
沈度也很爽快,“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南公馆是位于淮北的一家私房菜,姚湛东是这里的常客,平时宴请领导或者比较重要的客人时才会来这里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