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骤然间,找寻不到自己身体某一处本该有的器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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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倒退到十分钟前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
别墅区本该有的寂静在下午五点三十二分的时候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因为别墅区占地面积大,绿化非常好,房屋和房屋之间也隔着绝对足够保护隐私的空间,因此于采苹的第一声惨叫并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重视,只有几个在这附近散步的老人和隔壁的住户听见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但这时候,大概过了约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惨叫再次响起,这一回并不是单独的一声,而是长久的断断续续的哀号与哭声。
大家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附近的人很快赶到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没来得及推门,就见一个被硫酸灼烧得非常可怕的女人踉踉跄跄的打开门从屋子里头冲出来。
一下子众人哗然!
然后就是救护车,警车,和陆云开的车子。
陆云开回到家的时候,于采苹刚刚被救护车带走急救,警察也正在他的屋子里检查硫酸的来源。
他们很快得出了答案,硫酸的来源是陆云开随便丢在角落的那一堆礼物,如果排除了陆云开本身的嫌疑,再考虑到陆云开的身份,那么作案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憎恨陆云开的那一批粉丝。
这在眼前并不是真正的重点。
陆云开在被初步排除了嫌疑之后,就赶到了于采苹急救的医院,但他刚刚跑到急救楼层,还没有看见急救室的门,就被守在急救室门前的一位中年男人冲上狠狠推搡破口大骂!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人。
但不需要见过,陆云开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他的目光有点茫然地转了一圈,除了面前男人狰狞的面孔之外,就是一个同样不认识但同样知道是谁的女孩子的冰冷怨毒的视线,这个女孩子应该比他小,她看上去伤心极了,哪怕在别人的环抱下也哭得快背过气去了,但饶是这样,她的目光也一直一直地紧盯着他,那目光中述说着他不需要猜就能够理解的意思:“——陆云开,你怎么不去死!!!!”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又想要听些什么,但听力也在这个时候跟他唱反调,他明明已经很认真地在倾听了,可是世界还是一瞬间就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害怕。
陆云开只在走廊上呆了短短的几秒钟,他被那个中年男人和男人的其他亲戚连拖带拽的弄出了急救楼层。
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去哪儿,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了下一层的台阶上。
他在台阶上坐下。
他不知道干什么,摸出电话按了很久,最后按出了一个号码。
也正是这个时间,昨天晚上到达英国的江兴正在英方人员的陪伴之下,来到了他估计会度过一段时光的话剧剧组之中。
作为亲赴国内和江兴谈妥合约并将人带到英国来的霍齐亚和马歇尔,两人在这个时候也是当仁不让的陪伴着江兴来到这里。
这是一个外观恢弘的建筑,具有中世纪的风格,在四四方方的大堂的最外头,几根白色的罗马柱高耸着直至支撑住天花板。
马歇尔颇为自豪地对江兴介绍:“虽然我们剧团并不是英国排名第一的剧团也不是英国皇家剧团,但是我们有自己的粉丝,综合人气实力排名也从来没有掉出过前十,英国并不像你们国家,英国的电影和话剧的互通程度相当的高,所以不论是话剧演员去演电影,还是电影演员过来演话剧,都是一种非常常态的事情。虽然我个人认为——”他说,“演话剧会比电影更有意思。”
江兴站在建筑的楼梯。
人在庞大的建筑前显得渺小。
他低头看着脚下,又抬头看向前方,只觉得眼前的台阶像他认认真真攀登的道路;眼前的建筑也像他一直期待的殿堂。
他回复马歇尔:“——不管怎么说,这两者当然都值得我们去努力。它们像女神一样迷人。”
他踏上大理石的台阶。
☆、第一一五章 来
电话接通了。
嘈杂的声音先于电话主人的声音从听筒中涌出来,吵吵嚷嚷地挤入陆云开的耳朵!
安静的世界在这一时刻被打破,惶恐刚刚在心里打了个翻滚,喧闹的纷扰的声音就一股脑儿涌进耳膜,它们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只尖尖的锥子,一下就穿刺到陆云开的脑海深处!
陆云开晃了一下神才定下心来,他这时候听见电话那头很大声的“喂”、“喂”——
他语气干涩地说:“爸……”
“什么事?我这里有点儿事情。”陆国兵并不是很耐烦的说,他好像子在赶着什么的样子,语气特别急促和焦虑。
“但我这里有事情。”陆云开冷静的说。他轻声的,坐在冰凉的医院长阶梯上,在不时来往的人群中把发生在于采苹身上的事情告诉了陆国兵。
他需要一些来自亲人的安慰,他这时候真的需要那些,那些能让他的心不像被浸泡在盐水与海浪中好像随时随地就要炸裂似的话语——他需要有人来帮帮他。
电话那头的陆国兵暂时没有说话。
不过一会儿,那些嘈杂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背景音消失了,然后陆国兵的声音再次传进耳朵里。
陆国兵的声音——陆云开父亲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在陆云开听来,是让他惊讶的平静。
陆国兵说:“你不知道我和你妈为什么离婚吧?你不知道当初你妈为什么跑掉吧?”
“这……”于采苹曾经和陆云开说过陆国兵有暴力倾向,会打她,但陆云开没有向陆国兵求证,因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于采苹也有了新的家庭,而他自己又是陆国兵一口饭一口汤喂大,再追究过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妈偷汉子。”陆国兵简单的说,“她再怀孕的时候被我抓到和别的男人在一张床上,呵呵,她肯定没有告诉你吧?这种贱人哪里有脸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呢!当初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最后你知道你妈是怎么跑的吗?和另外一个汉子跑掉的,就这么简单。”
陆云开还在消化自己突然得知的消息。
接着,他就听见陆国兵冷酷的说:“所以现在的一切,全是报应。你也不必想太多,这是老天要收她!”
陆云开又怔了一怔。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和自己的父亲说什么,本来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他这一边沉默得太久,陆国兵那一边在喂了两声没得到回答之后,就叮嘱陆云开注意安全,也不要太把事情放在心上,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陆云开手握着电话沉默了好久。
他又播出了另外一个号码。
这一次,对方比陆国兵快接很多,熟悉的声音像大提琴低沉有力的E大调一样悦耳动听。
江兴说:“喂?什么事?”
陆云开握着手机没有出声。
那边的江兴等了一会,又有点奇怪地问:“云开?喂?在吗——”
陆云开扯了一下唇角。他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挂掉了电话。
悲伤如潮水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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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身处英国的江兴和呆在国内首都的陆云开,刚刚和陆云开通过电话的陆国兵正在岛上一处金碧辉煌的赌场之中。他刚才接陆云开的电话是走到赌场之外的,现在一挂掉电话就匆匆忙忙地反身往赌场内走去。
在这大赌场同道的半中央,有一个正靠着墙壁抽烟的中年男子看到陆国兵的身影就笑了,他调侃对方说:“什么电话这么重要,一桌子上的好几个大老板都不高兴,今天输惨了的方老板刚才还说既然你离开了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这哪里可以,当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陆国兵连忙道,“我输的时候你们不让结束,我赢的时候你们就赶着说结束了?”
“别说‘你们’啊!我可是帮着你说话不让他们走的。”中年男子笑道。
“行行行,承你的情!”陆国兵又高兴又急切,丢下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飞快着往前走去,不过一会儿,就成为通道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群中的一员了。
中年男子看着陆国兵离去的背影,唇角的微笑变成了冷笑。
他暗暗地撇了一下嘴,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在电话接通之后,他很快说:“主席,照你的吩咐做了,我看差不多了,他已经越赌越大了。赌这种东西,就跟毒一样,一旦上了瘾,你就算剁了他的手,他也要继续赌下去。”
“好。”电话那边传来苍老而平淡的声音。
隔着广阔的海域,在国内的首都,众星的主席示意自己的男秘书把电话挂掉。
他正在打理一只挂在窗台上的八哥。
这只八哥精神健旺,在细细的杆子上来回跳跃,不时抖一抖羽毛,露出翅膀下漂亮的白色翼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