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桐正想让梧叶来个投影看看自己卸妆后长什么样, 却听得更衣室外传来一声大喊:
“霍老板啊!您再不来, 戏迷们可就要冲到后台砸东西了!”
颜桐:“……”
他应了一声“马上”, 然后让梧叶调出世界背景信息, 和原身记忆对照着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个世界是近代背景, 处于一个极度混乱的无序状态。只要手里有一群人几杆枪就能占地为王为祸一方,因而大大小小的冲突一直延绵不断,往城外野地里走一圈,看到几具新鲜尸体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原身真名未知, 艺名霍流霜, 是如今正当红的戏子。
颜桐看到“霍流霜”三字就心里一凉……这个名字说俗不俗说雅不雅,带着一股风月色气, 明显背后还有故事, 而且很可能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故事。
他将记忆倒回霍流霜十三岁刚出道时,粗粗地扫了一眼。
那时候的霍流霜容颜未成,也不受待见, 上台唱戏的时候连一身行头都凑不齐。然而霍流霜运气极好,某日唱戏的时候正好碰上贵人情绪低落,一出《游园惊梦》正好触到贵人的伤心事, 从此就入了贵人的眼。
那贵人是书香世家出身,到他那一辈,家道中落转而经商,也很是做出了一番事业,遇到霍流霜时,正是他生意盛隆、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贵人姓白名世义,给了霍流霜很多资助,把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子捧成了红极一时的角儿。
也给他定下了“霍流霜”这个名字。
可惜白世义福浅命薄,一次运货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货物又太过贵重不敢随便交代给别人,只好亲自跟了过去。不巧就是那次途遇山匪,一车的货都被山匪抢去充了军饷,白世义自己则不幸死在乱战之中,连尸骨都没留下。
颜桐看到这里的时候,对梧叶评价道:【宝贝儿,我们终于又碰到白月光了。】
梧叶没反应过来:【什么?】
【颜桐:帅,有钱,有才华,对自己又好,还死得早——这些都是构成白月光的必要条件啊。有趣了。冷漠.jpg】
【梧叶:orz】
【颜桐:宝贝儿也别闲着,帮我估算一下这个世界源能量的构成。】
【梧叶:_(:з」∠)_好】
外面又来催了一声,颜桐只好跳着把重点的记忆看了。
霍流霜年轻的时候是被白世义捧出来的,然而十五六岁的时候白世义便死了。那时候霍流霜无依无靠,不过好在容貌渐成,凭着一张脸周旋于军方权贵和地头大佬之间,也算是十分艰难地活了下来。
及至十八|九岁年纪,霍流霜的底子终于完全长开了来,容颜盛极一时,也真真正正地凭自己的实力做到了万人追捧。
可惜再红的戏子也不过就是个戏子而已,霍流霜前半生辛辛苦苦,也不过把自己从玩意儿修炼成了顶级玩意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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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桐又花了五分钟仔细修了一下脸上的妆,这才从更衣间出来。戏院管事见到他的时候,一张苦瓜脸立刻笑成了花,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把他描述得跟天降救星一样。
颜桐面无表情地扯回袖子,听管事东歪西倒地描述了半天,这才听出了个大概来。
——外面的戏迷情绪激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叫着要霍流霜出来。那群疯子刚激动地冲到了台上,直接把一个戏子的戏装扯下来扔到地上踩,还叫嚣如果霍流霜再不来,就直接把这戏院烧了云云。
管事好不容易逃回来,见到颜桐就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把他往外推,也不管他会不会有危险。
颜桐听完之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向戏台的方向走去。
反倒是那个惊慌失措的管事见终于有人背锅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想起自己刚才拉着颜桐袖子哭诉的丑态,立刻直起腰,对着颜桐的背影,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仗着颜桐走远听不见,找回面子似地小声愤愤道:
“端什么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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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桐走到前台的时候,发现局面真的是乱得快没法收拾了。
几个观众情绪激动之下直接跳到了台上,戏院的人还在试图劝他们回去,被他们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方才那个被扯了衣服的小戏子惊慌失措地坐在地上,很单薄的一个少年,被这种场面吓得瑟瑟发抖。
颜桐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几个故意闹事的所谓“戏迷”有问题。
那三个激动之下跳到台上的汉子脏话成篇,骂人的技术炉火纯青,其中一人激动之下还推了劝阻的人一把,推人之前习惯性地捋了把袖子,露出一段肌肉结实的小臂。
——这如果不是街边混混被人故意雇来闹事的,就算他颜桐眼瞎。
颜桐出场的瞬间,观众席上静了一静,那三个汉子察觉到氛围有异,也下意识地停了手。
先前试着劝阻的那两人立刻溜了,只把颜桐和惊慌失措的小戏子留在台上。
这也不是霍流霜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颜桐按照原身的一贯处理方法,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长袖一挽便直接开始唱——当然是梧叶控制着他的身体的。
来看这场戏的人多半都是冲着霍流霜来的,见他终于出场,一时便也忘了闹事,开始交头接耳地聊起戏来。那三个汉子是受雇而来,此刻便有些尴尬,站在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桐注意到他们的面色,对梧叶道:【宝贝儿,帮我盯着他们往哪儿看。】
【梧叶:好的_(:з」∠)_……大大这是想做什么?】
【颜桐:这三人明显做不了主,正主儿应该到场了,你盯着看他们听谁的命令……我倒是好奇,有谁来故意闹霍流霜的场子。】
【梧叶:好orz】日常向大佬低头1/1_(:з」∠)_
果然,颜桐才唱了一小段,那三个闹事的就待不住了,其中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上来,然后一把扯住颜桐的衣领。
台下立刻一片嘘声,有人顺手抄起茶杯往上面扔来,也不知道到底是砸谁的。
颜桐差点被人直接从地上拎起来,难受地咳了两声。好在他面上的妆够重,看不出本来的面色。
【梧叶:大大,我找到了。】
【颜桐:哪儿?】
【梧叶:东边那个厢房,刚才他们都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厢房里那个人对他们点了点头……我把那个人的脸跟您的记忆对比了一下,那人应该是叫刘文平,是个少爷,父亲是贩卖军火的,刘文平仗着他父亲在城里横行霸道惯了,最近在想办法追求您。】
【颜桐对梧叶提供的信息很满意:宝贝做的不错。】
颜桐趁着刘大少爷没来得及动手之前粗粗翻了遍记忆,立刻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猜出来了个大概。
刘文平不知道看上了霍流霜哪点,想泡到这个戏子。本来刘少爷也够有钱,但是不幸刘少爷他爹给当初抢劫白世义的那帮土匪卖过军火,所以霍流霜死活都不答应。
霍流霜自然不可能明着告诉刘文平这个理由,刘大少爷就只好乱猜,猜不出来就开始死缠烂打,发现死缠烂打没用于是改变了策略。
——刘少爷改变的策略,就是雇几个人来砸他的场子,然后自己再从天而降玩一出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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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桐:刘少爷这套路不错啊。冷漠.jpg】
【梧叶:_(:з」∠)_】
这戏闹成这样,也唱不下去了。颜桐勉强把脚尖够到地面撑住,看着揪住他衣领的那个汉子,开口问道:“这位老爷,您有什么事吗?”
霍流霜的声音很好,底下的观众们平常听的都是唱腔,许多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真声,只觉得那声音清润细致,温和中带着几分风骨,做这一行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那汉子本来打定主意要闹出点事来的,听到这句话,竟然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老板雇自己兄弟是来干嘛的,于是抓住颜桐的衣领狠狠一拽,几乎贴到了他脸上,恶狠狠道:“你这句话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