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几秒,赤井秀一才对着茶勺另一端开口。他声音冷冷的,手上劲却松了不少。
“弥,是这个名字吧?见到夏目你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吗?所有。”
左手被轻轻拽了一下,显然是之前‘一下肯定、两下否定’的规律。
“哦,”他音调上扬,右手指向诸伏景光,“如果他……你认识的诸伏拜托你隐瞒部分内容,会答应吗?”
那勺子以两下为一组,坚定摇着。
“所以,明白了吧,诸伏。你根本阻止不了夏目对未知的探索,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因为他本身就是特殊的。冰山已经出现,你们却只让他看见水上一角,掌舵的是他自己,你们如何确保他不会因看不见的水下部分而沉没。”
明亮的灯光下,缩小的那抹墨绿亮得惊人,点缀在边缘的几缕卷发又将绿的冷冲淡几分。他表情淡淡的,仿佛只是在对方纠结时提供个选项,至于怎么选,他并不在意。
诸伏景光凝望着,忽然轻轻笑了出声,“还真是你的风格。”
毫不隐瞒吗?还真是极其冷静的第三方发言呢。但是,把握好程度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他不再朝向门口,而是径直走到沙发坐下,垂眸接通电话,神情柔和。
“喂?”
“诸伏先生!”对面的声音溢满焦急,“刚才打不通你的电话,没事吧?”
“没事,弥的信怎么样?”
“啊!弥还在那里吗?不知道为什么,它说要独自离开!”
听到他的话诸伏景光微微睁大眼睛,视线聚焦在茶勺那。锲而不舍和赤井进行拉锯战的一端猛地僵住,说实话,它看起来并不像要收拾东西离开的样子。
“它在。”因着夏目的不安,他回答的声音很坚定。心里更加困惑于弥的能力失控与所谓离开。因为除妖师?可能但又有些不对劲,就今晚的情况,它的反应着实过于激动了。
电话接通后,赤井秀一就静静站在一边。视线里,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眉间化开温柔,说话的方式有点像哄小孩。
透过那张伪装的脸,他记起四年前在车站的一幕。妹妹不知危险竟跟在当时还在卧底的他后面,训斥一番他去帮她买回程的车票。等他拿着车票回来,男人就是这样耐心哄着差点吓哭的妹妹。
这家伙,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不经意间,嘴角已悄然上扬。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不要说怕连累我就要离开的话啊,我们不是朋友吗?”青年的语气渐渐由焦急转为温和,像是在街边看见受伤的炸毛小狗,软着声音安抚靠近。
“再多依靠我一点吧,我没那么脆弱,你也不用故作坚强的,弥。”
“不是说想吃我亲手做的早餐,跟我回八原拜访中级它们吗?”
【可是,我闯祸了。】我也不想走。
随着赤井秀一松开左手,金属的小勺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对面隐隐约约的低声哭腔,夏目明显有些慌乱,他握紧手机轻声安抚,“别哭,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吗?”
它在哭?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同时朝先前的方向看去,画着妖怪字符的白纸还摊在桌上。突然,一道难以察觉的光坠落,砸在纸上缓缓洇开。
看来夏目透过电话也能听见妖怪说话,他们没出声,沉默听着只属于青年的声音在客厅游走。
“你闻到熟悉的气味醒过来?”
“偷喝红茶被发现了?”
“对方是……FBI?”
夏目嗓音越发疑惑,显然没太听懂。突然,电话对面传出敲打的动静,随后替代传出的,是猫咪老师的吶喊声。
“你这个笨蛋,细节回来再说,先讲重点啊!懂不懂!”
停顿一会,还是它的声音。
“不就是把人变小了,反正听你说对方也知道妖怪的存在,等他自己变回来就行。除妖师,那种家伙有什么好怕的,来的是的场……等等的场!”
【呜呜,的场一定会封印我的,为了不连累夏目大人我只能离开。但现在委托的那个FBI知道夏目大人和我有关系,说不定他会被找到、被威胁,这下该怎么办啊!】
夏目抱着暴躁的猫咪老师低头,两双眼睛在弥的莫名担心中无声对视。
短暂沉默后,手机里传出猫咪老师更加抓狂的声音,“你在脑补什么鬼东西!就你这样的小鬼,的场凭什么浪费精力封印你,啊?那家伙要是敢来找纳兹咩,正好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真是的,纳兹咩总捡些笨蛋回来。”
“三三,”伴随撸猫的哼哼声,夏目的话逐渐清晰,无奈之情从中溢出,“弥不用担心,的场先生应该不会封印你,至于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不会出问题的。”
唉?弥止住眼泪,愣住了。
赤井秀一面露惊讶,他没想到夏目居然认识那个叫的场的除妖师,以詹姆斯的人脉,对方在除妖师中应该属于高层才是。
他看向诸伏景光,无声开口:看来你想保护的青年没那么柔弱啊,人脉挺强大的。
看懂他的唇语,诸伏景光揉着额角,惊讶之余更多是安心的情绪翻涌上来。
这样也挺好的。
对面太安静了,夏目试探问着,“怎么不说话?弥。”
“咳,其实没必要担心这么多,”回答夏目的是赤井秀一,大致意识到今晚乌龙的情况,他看着自己巴掌大的身体很是无奈,“找除妖师是意外发现妖怪时决定的,现在说清楚了自然无需再委托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