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张脸上露出退缩的神情,众人无声点头,准备闯进前方那个神秘莫测的世界。
“那这里就麻烦你了,七濑女士。”
说完,的场静司从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一支长箭,他将箭尾搭在弦上,拉满弓对准前方上空,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出。
最里层的结界被一箭击破,那结界仅具有警戒提示的作用,本无需破坏他们便能进入;但这凌厉的一箭,更像是朝对方发出的信号,一个宣战的信号。
除妖师、警察还有式神混在一起朝里面走去,交错站着互相成了彼此的后盾。
在他们进去以后,的场静司口中身着浅灰色和服的七濑女士比了个手势,提前准备好的结界在原地展开,除了己方的人和式神以外,再没有任何身影能从里面逃出。
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波,又或许连那种感觉也只是因为主观关注而幻想出的,公安与FBI的众人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画面便换了模样。
明明还是黑夜里的山林,可前方透着点点荧光,有未知光源照亮了那片区域,不远处的山腰上,一栋日式与西式兼具的建筑伫立着——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山间别墅,要不是提前知道的话,谁能想到里面藏着怎样的恶魔。
他们还没看见任何奇怪的生物,可却轻易感受到了空气中涌动的紧迫感——像是朝里面撒了把饵料的鱼塘,水面尚且平静,却已经能感受到水面下的暗流涌动,仿佛随时会有数不清的鱼影冒出来。
可他们已不需要等敌方出现才能亲眼看见所谓的妖怪,只需要简单的抬头或者朝旁边看,就会发现悄无声息出现在视线中的妖怪——
有的看起来只是一道黑影,长着勉强有五官的脑袋;有的像是动物更准切地说,是野兽,体型大小不一;还有的看上去就只是个普通人类,带着面具或者长了人类没有的角……
饶是看过太多人间悲喜的特种警察,乍一看见明显区别于人类的它们,就算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受到冲击,双目微睁。
警员中有人悄声吞咽着加速分泌的唾液,的场静司重新抽出支箭搭在弦上,没有说话,难得安静地等他们从震惊中缓过来。
但别人可不会等,或许只是过了几秒,众多黑影从那栋建筑里涌出,就像是被惊动了蜂巢的蜂群,亮着锋利朝他们涌来,其中隐约还能看见不少拿着枪的普通身影。
“不用担心,正如计划那样,这里发出的动静会被七濑女士布置好的结界挡住,信号也被断开,外界不会察觉到什么”的场静司率先开口。
他边说边抬手比划了一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妖怪很快上前几步走到他旁边。
诸伏景光清楚看见,那是他曾在自己家里见过的小妖怪——脸色比那时好了点,可身形还是很消瘦,应该是重新踏上了记忆里满是痛苦的地方,它双手紧紧握拳带着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小妖怪低垂着头,他看不清它的眼神,却能看见它下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怕极了也恨惨了。
他脚尖刚转了个方向,可记得自己在的场静司眼中是没见过这小妖怪的,也因为此时情况不容得他分心,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等结束后再去找它。
“能确定半叶那家伙,还有全叫酒名的那群人的位置吗”的场静司侧眸问它。
逃出来的小妖怪在实验途中曾听过负责人之间说话,也在那时候记住了他们的气味,之前远远确定上山那群人的身份也是靠它。只不过那时处于剧痛中没发觉对方是能看见它的,直到不久前的场静司才发现了这里每月一次的‘小小诚意’。
“能确定,”凛咬着后槽牙,回答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中挤出来,“他们的气味,记得太清楚了。”
的场静司闻声看了它一眼,忽然低头凑近它,就像救它那晚初见时一样,望着它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那就牢牢锁住他们的位置,这次换他们成为猎物了。”
“嗯!”
凛扬声回应,坚定地带他们朝那栋建筑走去。
双方迅速混战在一起,像是原本泾渭分明的两股河水,慢慢浑浊地搅在一处,只是那河由众多的人类与妖怪组成,使得本算是壮观的画面满是诡异与荒诞。
妖怪们用最原始的方式碰撞在一起撕咬着,子弹从枪管射出的火花转瞬即逝,的场一门的除妖师所到之处,箭矢的破空声响起,随之便是妖怪痛苦的嘶鸣声——原始的吼声与现代的器械声响彻山林,也仅是山林。
人类的血、妖怪的血,己方的血、敌方的血,数不清的血红溅在树叶上。在数量与实力的优势下,进攻的那方不断朝建筑逼近,最后鲜血开始洒在墙砖上、流淌在地上,又被来回的人影踩过,化成了一个个干涸的暗红脚印。
山林外的夜晚正常而静谧,隔着妖怪世界的边缘与结界,里面的场景——却像是地狱。
可仔细去看,有一方目光坚毅,面对眼前场景又并非全然无动于衷,看起来又何尝不是在反抗、挣脱着这个地狱,直至将其消灭。
建筑里原本还算淡定的几人逐渐变了表情,意识到不对后便准备带着核心资料先离开。
“别慌!我们往反方向离开,他们被困在里面追不出去,胜负还说不定!”身穿和服的中年男子表情逐渐疯狂。
一名拥有义眼、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的女子看他一眼,护着旁边同样坏了只眼睛的男人迅速往外撤。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曾经用结界防止妖怪逃走,现在自己撤退的路也被新的结界挡住。而且,曾经被记住气味的小妖怪牢牢记住了他们的气味,像标记一样紧紧锁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