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伏闭着眼,乱七八糟地迈步,整个人走得宛如漫游太空一样。
陈谦茹垂眸看程伏,眼里神色有些复杂。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在夜风中一步步慢慢走着。
程伏的步伐实在太不羁,陈谦茹只好一点点托着她慢慢走,时不时还要纠正她的路线——走歪了。
程伏昏昏沉沉,嘴里含糊说道:“谦、谦茹,你人真——真的好好……”
夜风凛冽了些。
程伏突然感觉身边扶着她行走的人停了下来,周围也变得更冷。她一向比较畏寒,缩了缩肩,口齿不清道:“谦茹,窝们走、走快些,有点冷。”
陈谦茹却没有动作。
她疑惑地偏头去看陈谦茹,却听陈谦茹按低了自己手臂,低声道:“弟子见过剑尊。”
程伏惊愕抬眼,看见燕离面色疏离,冷声道:“人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见是自家师父,程伏原本黯淡的眸色瞬间亮了起来。
她努力张嘴,大着舌头道:“师、狮虎,真的劳烦拟这莫关心我,五苑就在前——嗝、面,不用劳烦狮虎拟惹。”
第16章 规则
燕离冷笑,猛然旋身,长臂一揽便将程伏整个拥入怀中。
她没管程伏靠着自己叽叽咕咕的嘟囔,只神色冷峻地朝陈谦茹一颔首:“劳烦你照料她,小伏我先带走了。”
熟悉的昏黄烛光映入眼底,尽管程伏这会儿头脑昏沉,却也能认出来此处正是燕离饱含特色的昏暗寝殿。
她醉了,胆子也肥,此时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座上清冷端方的燕离,傻呵呵地笑起来:“燕……燕离,你还、还是那么好看。”
燕离眉峰仍有寒意,眼神却显而易见软下来。
她问道:“你叫我什么?”
程伏跌跌撞撞地扒着案沿站起来,眸里有些灼灼的光,一字一句道:“我……我叫你,燕离。燕离,你……很好看。”
雪发剑尊坐在殿中的主位上,身形僵住,此刻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分毫不动。
她眸色不比外头的夜色浅淡,又沉又黑,好像蕴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暗潮汹涌。
“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昏黄烛光在燕离弧度精致漂亮的鼻峰下打出阴影,劣质烛火不稳定地摇曳着,忽明忽暗,使得面上神色也一下下埋没在阴影里,让程伏看得不太分明。
她听见燕离沉静的嗓音此时细若蚊鸣,不知呢喃了句什么。那声音沉浮在她迷蒙的醉眼里,一如此刻燕离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程伏昏睡前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她师尊的,微冷又清灵。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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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伏周身绵软,脑中一片混沌,只觉方才还在陈谦茹身边,此刻就身处一片黑暗,心中漫起极大的茫然。
过了半晌,她眼睫终于一抖,缓缓睁开双眸。
入眼的,赫然是熟悉的五院天花板——止妄学风十分独特,每个寝舍里头都在天花板上写着“不要睡觉,要入定”“低质量的睡眠不如高质量的入定”此类标语,以提醒学子不要虚度光阴,将修炼效率最大化。
程伏麻木闭眼,不愿再看。
她一身疲惫,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眼中除了没睡清醒的迷蒙之外,还有一大半的迷惑。
正当她瘫在床尾贴墙的位置努力回想时,就听沈问寻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程伏!起床啦!谦茹都已经洗漱好了,正边收拾药囊边等你呢。”
瞄了眼灵力日咎,程伏顿时从床铺上跳起来。
卯时末,马上要早课了。
程伏匆匆忙忙打理好自己,跨出门槛的一瞬间拽住正在院门口悠悠闲闲看着医书的陈谦茹:“你都不着急的吗谦茹?要迟到了,学府内还不给御剑,快跑起来啊!”
陈谦茹刚将书页边缘折叠做了个标记,就被程伏拉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她无奈将书一合,道:“不必心焦,心性测试境临近,报名测试境的学子不再参与常规学府课程安排,都是自行到演武场训练队伍契合度。”
程伏步子一顿,回过头去,若有所思道:“哦,这样么?既如此,那我还能先去趟斋堂用个早膳。”
陈谦茹:“……”
程伏拎着几个兽肉包子走到演武场的时候,乍一入眼的就是人头涌动的场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各自分站在场内不同的位置。
打眼望去,能很清晰地分出哪几人是一个队伍,哪几队又相互不太对付。更有几个不同队伍的男修,正遥遥隔着半个场地大声喊话。
这里是学子们平日最重要的练习场地,府内杂役法修日日清扫白雪,甚至为此研制出了一个专门用于扫雪的“清尘咒”,双指一搓,场内连雪渍都不留一些。演武场的干爽敞亮,向来是有口皆碑的。
程伏嚼着嘴里喷香的兽肉包子馅,心想斋堂的肉馅做得很是不错,下回早起用膳还吃这个。
她朝场内扫了两眼,非常精确地锁定陈谦茹那标志般的天青药囊,径直走去。
同样有着精准锁定功能的廖子泸恰好往这方向转来,一眼就看见程伏,兴奋挥手:“程伏!我们在这里——”
四周有些弟子听见这喊声,皆好奇地回头朝这边看了几眼。
程伏权当那些目光是空气,走到队伍里四人旁边时,刚刚好咽下一口包子。
辛云泽和顾达正在勾肩搭背,讨论着哪样酒才是真正的绝世佳酿。廖子泸在程伏的示意下伸手进她装早餐的纸袋里头掏了一个开始嚼嚼嚼,并且和程伏激烈科普起斋堂哪做哪种灵兽的肉最好吃。程伏也不负期望,非常认真地边听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