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此刻,发觉到面前的这位摄政王的夫人落在自己身上, 冰冷如寒冰一般的凛冽模样,不晓得为什么, 竟让他有一种被看穿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
在这里站着,被瞧得越来越有些头皮发麻,内侍传完话之后,忙寻了个由头,想要匆忙溜之大吉。
而在冷眼让那个来传话的内侍滚之后,在水榭中的女使们忧心忡忡的目光里,卢宛放在一旁桌案上的手指,不由得攥得愈紧。
想到下落不明的谢行之,虽然卢宛有一种莫名的信心,觉得他应该能平安回来,但……
但,抬手复又用力地揉了下太阳穴,卢宛却仍旧觉得甚是头疼。
……
立春之后,天气渐暖,这日,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晴朗好天气。
走在回廊上,有灿烂柔和的日光披洒下来,照在经过的人身上,卢宛慢慢地走着,日光下澈,同样落在她的身上。
眼下韦念意被禁足,谢老夫人的病情又一直不曾好转,反倒有加重的迹象,所以,卢宛不得不在有的时候,到寿安院去,看望缠绵病榻的谢老夫人。
到了寿安院,陪着病恹恹的谢老夫人坐了一会子,看到卢宛如今的身形,饶是平日里对她有些刻薄严苛的谢老夫人,也不由得开口,让卢宛最近暂时不用过来了。
听到谢老夫人鲜见如此善解人意,卢宛自然应了她的这一番话。
在寿安院坐了两刻钟的功夫,卢宛便起身,离开了寿安院。
而走在回玉衡院的回廊中,卢宛正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走着,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旋即,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正在向她问安。
只听那人正在向她道:“见过大夫人。”
听到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卢宛不由得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
在看到来人是谢弦之后,卢宛虽然心中有些纳罕诧异,但面上却不显。
浅淡地笑了一下,卢宛颔首让面前正在向自己行礼的谢弦起身,问道:“二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听到卢宛这一番冷淡客气的询问,谢弦掩于袖中的手指不由得微攥了一下。
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弦垂眸,掩下眼中的思绪,一语不发地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我是奉父亲之命,来看望祖母的。”
卢宛闻言,不咸不淡地颔了下首,应道:“嗯,原是如此。”
说罢,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卢宛望着面前正在看着自己的谢弦,笑着淡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快去寿安院看望你的祖母罢,老夫人定也是甚想你的。”
听着面前的卢宛这样说,谢弦复又沉默了一瞬,待看到卢宛话音落下,便转身要离开,他心中忽然涌上许多难以言述的,怅然若失的情绪来。
张了张口,谢弦出声,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卢宛,失声道:“大夫人!”
不晓得谢弦在自己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叫住自己是要做什么,卢宛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浅淡的不耐与冷意来。
顿住脚步,望着面前的谢弦,卢宛明显有些敷衍地笑了一下,问道:“二公子可还有什么事吗?”
听到卢宛这样问,谢弦想到一个借口,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沉默片刻,方才道:“伯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夫人不要太担忧,伯父那样神通广大,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夫人……夫人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虽然面前的谢弦对自己的称呼,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明明旁人这样唤她,卢宛心里不会觉得这么明显的异样。
但,望着面前低垂下眼帘,眼睫轻颤的谢弦,听罢他的这一番安慰的话,卢宛心中,方才的厌恶不耐,慢慢消散了几分。
未曾料到谢弦要对自己说的,会是这些,卢宛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些我都晓得,有劳二公子挂心了。”
旁人的好意,卢宛能看出是不是虚情假意来,但,她也只是平淡如水地领情罢了。
再次浅淡地笑着催促谢弦快去寿安院看望谢老夫人,卢宛扶着肚子转身,继续往回玉衡院的路上走。
而看着离去的女子的背影,想着如今她对自己的冷淡疏离,还有记忆深处,几年前,所见到的她青涩单纯的模样……半晌之后,眼中怅然若失的谢弦,方才在身旁侍候的侍从有些忧虑的提醒中,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从,谢弦掩下眼中翻滚的复杂情绪,颔首道:“嗯,走罢,去寿安院。”
……
翌日。
当王韵书在谢弦身旁侍从那里知晓,昨日谢弦到长房去看望谢老夫人,路上遇到了卢宛之后,指甲都气得生生掐断了一只。
她便晓得,谢弦那个混账,不会那么容易收敛起来!
想到自己今日有意让谢弦身旁的侍从过来,为的便是询问这件事,此时此刻,听到果不其然的消息,王韵书悬了一晚上辗转反侧,夜不成寐的心,一时不晓得是该落下来,还是该继续愤恨。
只要一想到方才侍从所禀报的,谢弦如今对长房那个不要脸的,轻浮的狐媚子仍旧念念不忘,王韵书便觉得心中恼火得厉害。
虽然面前这个有时会做她的线人的侍从,并不是谢弦贴身侍候的,且有的时候,还会在她面前给谢弦那个混账打掩护,说好话。
但,只要想到方才面前的这个侍从所避重就轻,却还是让她愤恨不已地所说的那一番话,说什么谢弦是在安慰卢宛,因为摄政王在战场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王韵书心里便邪火直冒,简直难以按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