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回碰到谢弦,谢晏总要像块膏药一般,黏着谢弦顽。
侍候谢茉的宫人将珠帘撩开,谢茉走到水榭的另一边,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托腮瞧着正在变戏法的二哥哥,还有二哥哥身旁的五哥哥谢晏,小侄子谢程。
谢程是谢弦的儿子,如今方才三岁多,生得白白嫩嫩的,像脆生生的嫩藕一般,一看将来便是个小美人胚子。
其实,谢程长得很像他的母亲崔苧,崔苧是崔家旁支的嫡七姑娘,是谢弦续娶
的后妻,为人温文尔雅,柔和含笑地坐在谢弦身旁,两人看起来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目光一瞬不移地紧紧看着面前的二哥哥,谢弦一瞬间的抬手间,便自衣袖中拿出一袋糖果来,然后笑着,分给面前的谢晏与谢程。
好奇而激动的谢晏瞧着面前的谢弦,面上尽是欢喜的笑意。
接了糖果,却只是拿在手中没动,谢晏张了下口,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二哥哥看向自己的身后,招手,唇畔微弯地笑道:“小殿下,快过来。”
同样好奇的谢茉笑着走到谢弦面前,然后在小侄子谢程身旁的空位置坐下。
她在谢弦向自己摊开的掌心拿了一枚糖果,甜甜地笑道:“谢谢二哥哥!”
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像漂亮的瓷娃娃的小殿下,见她乖巧的模样,崔苧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笑意来。
谢弦看着坐在谢程身旁的谢茉,唇畔微弯地想了一下,忽然轻晃了晃手中的折扇,然后拿出一枝石榴花来,轻轻为谢茉戴在双丫髻上。
不晓得面前的二哥哥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石榴花,谢茉忽地睁大了眼眸,看着面前好像会神仙法术的二哥哥,笑道:“二哥哥,你是神仙吗?好厉害!”
听到面前的谢茉这样说,她身旁坐着的谢晏与谢程两个小萝卜头都赞同且信服地看着谢弦,神色认真地点头,谢弦与崔苧面上,愈发忍俊不禁起来。
好奇的谢晏继续缠着谢弦,抱着谢弦的手臂,笑着同他说话。
而看着面前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孩子,在他稚气未脱的面容上,谢弦仿佛看出了从前故人的轮廓,不由得有片刻的出神。
聪敏的谢晏觉察到面前的谢弦的那一抹异样,不禁看着他,有些茫然地问道:“二哥哥?”
谢晏的这一声“二哥哥”,将有些出神的谢弦给唤得回过神来。
收回视线,不再看面前这个虽然接触许多,但有时还会让他觉得心里有些怅然的孩子,谢弦从案上拿起一盏茶来,递给谢晏,轻笑道:“五殿下,你说这般多的话,竟也不渴吗?用些茶罢。”
听到谢弦这样说,谢晏想了想,笑着接过谢弦递过来的茶盏,没有再说话。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晚风吹拂着,带着若有似无的荷花香气,沁人心脾。
卢宛手中拿着一柄芙蓉团扇,正在有些慵懒地打扇,瞧着不远处的水榭边上,很快便用完膳,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的谢晏几个孩子。
因为要乘凉,所以临近水边的水榭,地上铺着竹席,还放着几个玉瓷盆,玉瓷盆里面的清水中,有新摘的荷花,还有游来游去的锦鲤。
看着泳姿无忧无虑的锦鲤,还有它们有些傻乎乎的模样,谢茉抬手,在沁凉的清水中撩了撩水,对一旁的哥哥谢晏,还有小侄子谢程认真道:“哥哥,程儿,你们看小鱼是不是很像有胡子的老爷爷。”
谢茉一面说着,一面用浸在清凉水中的手指,指了指游来游去的锦鲤。
听到自己的小姑姑这样说,谢程却仿佛有些不赞同一般,摇了摇头,道:“姑姑,我觉得这些小鱼还是更像蝴蝶,它们的鱼鳍好像翅膀!五叔叔,你说这些小鱼是不是更像蝴蝶?”
闻言,看着面前话匣子似的谢茉跟谢程,觉得有些头疼跟左右为难的谢晏抬手,在这两个小人额头上分别轻敲了一下,有些暴躁道:“你们两个说得都不对,我看,它们长得就像鱼,其他什么都不像。”
谢茉跟谢程都有些茫然地看着谢晏,目光像在看一个傻瓜。
瞧着不远处,水榭的廊檐下的几个孩子,卢宛听到他们正在讨论的话,不由得有些失笑。
正淡淡地收回目光,却忽然觉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些诧异的卢宛回看过去,在看到方才有人在打量自己的方向,坐着的是谢弦后,她不由得微挑了下眉。
并未有什么心虚之色的谢弦,看到卢宛有些淡淡瞧过来的目光,抬手,遥遥对卢宛以茶代酒,敬了一杯茶水。
卢宛也浅淡地笑着,对谢弦颔了下首,然后移开目光。
如今面对卢宛,谢弦已经可以做到释然地,寻常地同她说话,若无其事的模样。
而虽然失去了将近十年的记忆,但,此时此刻,见到坐在对面案前的谢弦,淡然的神色与反应,失去记忆的卢宛,心里不由得觉得好受了些。
或者没有那么多旁人知晓,她缺失了一段记忆,但卢宛现在脑海中,时间却停留在她同面前的谢弦是未婚夫妻的时候,所以,今日之前,想到谢弦,卢宛难免有些担心会相见尴尬。
但所幸,是她多虑了,卢宛笑意浅淡地垂首喝茶,有些漫不经心地在心中这样想。
……
夜幕深深,浓得仿佛融化不了的墨色。
端午宫宴结束之后,卢宛回到昭阳宫,沐浴洗漱过后,走出浴间,正要准备休息,却在窗畔软榻上,看到坐着的,一身清冷淡漠的男人,不晓得他是何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