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十分小心地打量赵宝珠的脸色,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来。赵宝珠沉默着,在脑中将方才的变故一帧一帧回放,过了小半刻,他抬起头看向言林、楚午两人:
“你们是禁军,可以凭腰牌进宫。”他紧紧盯住二人:“你们能见到太子殿下马?”
楚午,言林一愣,遂对视了一眼,在赵宝珠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应该……可以。”
他们从属禁军,是可以凭腰牌出入皇宫。且太子说过若是赵宝珠这里有异动,他们需随时进宫汇报。只是今日发生的事太出人意料,他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若是其中与太子有关——
楚午和言林有些犹豫,然而下一瞬,赵宝珠便道:“那就进宫去,找到太子。”赵宝珠冷声道:“告诉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二人被他的目光所摄,登时僵在了原地。赵宝珠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冷喝了一声:“还不快去?!”
二人一抖,赶忙称遵命,遂转身小跑着朝府门去了。
赵宝珠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紧后牙,抬起手揉了揉抽疼的额角,若是此事真的与太子有关——
赵宝珠并不想揣测到太子头上,因着在赵家村时的种种,他很难把任何阴谋诡计和那个温和仁厚的铁牛哥联系在一起——可还能是谁呢?在听说过叶京华近日来暗中与太子相争的种种后,他便知道两人之间已经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加之这京城中还有谁能使唤地动锦衣卫?但是,少爷不是说他没有留下把柄吗,到底是什么罪名能够让锦衣卫来得这么突然——
赵宝珠两手抓着头发,脑中飞速思索着,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赵大人,兵部的常大人来了!”
小厮高声道,遂又回头看了一眼,慌张地说:“还有兵部尚书府上的王公子!”
赵宝珠猛地抬起头,便见两道身影自府外走进,正是常守洸和王瑜仁。
常守洸大步流星地跨入屋内,剑眉紧蹙,看向赵宝珠的第一句话便是:“叶京华被抓走了?”
赵宝珠抬眼看向他,眼底猩红。
看他的神情,常守洸什么都明白了,他心下一沉,问道:“谁来抓的人?”
赵宝珠看着他,喉头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道:“锦衣卫。”
闻言,常守洸面上一震,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宝珠偏头看向他,几乎是有些急迫地向前倾身:“常兄,你与军中之人相熟,你知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守洸看了他一眼,接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王瑜仁:“瑜仁,此事你比我清楚,你来说。”
闻言,赵宝珠猛地转过头看向王瑜仁。
王瑜仁在他的目光下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见赵宝珠面色苍白却眼圈通红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大人——”
他趋向前去,站在赵宝珠身旁,低声将知道的事情快快说了一遍:
“消息是昨天夜里传进京城的,说是邕州有个名叫王华之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始胡言乱语,说是他知道当年太子在掸国一战中失踪的内幕,要将密信献给岭南五管都督钱广宁大人。”
赵宝珠闻言一愣,遂蹙起眉:“什么意思?什么叫掸国之战的内幕?“
掸国之战,不就是战况太过激烈凶险,所以太子在乱局中失踪了吗?
王瑜仁顿了顿,神色也不自觉地严肃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据那王华所说,当年与掸国一战中是有人通敌,提前泄露了军情,才导致了太子殿下兵败。”
听到这儿,赵宝珠若有所感,心中一震,嘴唇抖了抖,面上更是苍白了一分。
王瑜仁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闭了闭眼,横下心一口气全说了出来:“而王华声称,当时那个暗中通敌、泄露军报的反贼正是受了叶京华的指使,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暗害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死在乱军里,他就可以趁机扶五皇子上位,夺取社稷——”
听了这话,赵宝珠的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瑜仁,似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般。过了数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数下,猛地从座上站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浑话?!”
赵宝珠简直要气炸了,只觉血气一下子从腹部窜到了头顶,脸颊迅速涨红:
“这等无稽之言,分明就是恶意中伤,岂可当真?!”他瞪着常、王二人,急道:“那满口谎话的混账是什么人!”
常守洸在他的怒火下小心道:“……听闻,这个王华曾在皇寺中修行,还俗后不知行踪,有人说他在当地算风水,有人说是给邕州当地守军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师——”
赵宝珠闻言,眼中几乎喷出火来:“那不是个地皮流氓吗?!此人疯癫之言、岂可信乎!他有什么证据?!”
王瑜仁也觉得这件事太过儿戏,有些无奈道:“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信件,王华指出了那叛贼的名字。说他曾是叶家的下人,后来受叶京华指示从了军,成为了太子身边的一颗棋子——”
赵宝珠深觉荒谬,感情这是在编书呢!一个小小的下人想从军就能从军?就算是他真从了军,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士卒罢了,怎么就能接触到如此重要的军报,同时还能里通敌国呢?
要知道叶府是世代大儒清流,一向是从文仕的路子,和武官军队想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连叶相都做不到的事,叶府一个小小的下人难道能做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