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想想。”
秦劲被这句哥哥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想要将手抽回,谁知郭厚突然握得更紧:“对了。待会到了家里,你去见见我父亲,他最近和小恳置气,爷孙两个闹的特别僵。”
“嗯?他老人家和小恳置气?”秦劲惊讶。
“可不是!”郭厚说着放开了秦劲的手,改为拍大腿叹气:“小恳此次不是第一关就没过嘛,回来后,我父亲就问他试卷是如何写的。”
“最后一道策问是‘浮费弥广,何解’,小恳写得是向全天下人增加赋税,觉得如今的三十税一太轻了,应恢复到前朝的十五税一。”
“?”
秦劲眉心皱起。
啥玩意?
“结果我父亲听了,大发雷霆,觉得他不知底层艰辛。于是就想让他去茶馆帮忙,切身体会挣钱的艰难。”
其实,一开始他父亲并没有让小恳去茶馆帮忙的意思,只是想让小恳去茶馆观察一下底层百姓的日子。
可昨个儿他父亲突然改了主意,要给小恳说亲。
小恳肯定不愿意啊,才十八岁,未来还长呢。
可他父亲说,不成亲,那就去茶馆帮忙,看自个儿能挣回来几个银钱。
若是能在两个月内不靠旁人帮助挣回来一百两银子,那今年就不给他说亲。
小恳哪里懂得挣钱,于是今日来了茶馆后就黑着一张脸,看得他这个当父亲的愁死了。
但他不敢去说情。
他自个儿都一事无成呢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让家里出银子给他开茶馆,他若是跑去说情,那他老父亲的怒火绝对朝他身上发。
因此,刚才瞧见秦劲,他便起了心思,想让秦劲去探探他那老父亲的口风。
好端端的,成什么亲?
读书人娶亲都晚!
万一将来高中了,那就可以说一门更好的亲事!
秦劲听完郭厚的这一番话,哭笑不得:“郭二哥,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员外他老人家也没少骂我啊。他现在在气头上,我若是过去,那也逃不过一顿骂。”
“好兄弟。”郭厚闻言,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我父亲经常夸你,他最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莫怕,此次我将一半的书稿都交给你,让你家妙哥儿看个痛快。”
秦劲:“……”
原本就打算让妙哥儿慢慢看的啊。
就算拿回去一半,妙哥儿一时间也看不完呐。
他叹了口气。
罢了,郭员外对他照拂颇多,现在老人家生着气,他身为小辈,理该去探望一番。
到了郭家。
郭家正要吃午饭。
郭家没分家,但因为人多,一张桌子坐不下,因此各房一向是各吃各的。
郭员外妻子去了之后,他没有再娶,平日里兴致来了,会跟着三兄弟一道用饭。
但今个儿他心情不好,便孤零零的一人用午饭。
瞧见秦劲,他哼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干啥来了?”
秦劲一听,笑道:“我这不是怕来的太勤快,您老人家觉得我狗腿嘛。”
“年纪不大,想的倒是不少。坐下吧,和我一道吃些。吃完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秦劲就应是,在桌旁坐了下来。
有婆子端来碗筷放到他跟前。
郭员外生活不算简朴,但也不奢靡,桌上有鱼有羊,还有一碟子酱牛肉。
郭员外指着那碟酱牛肉道:“家中耕牛老死,得了些牛肉,待会儿你带回去几斤,给你家人尝尝。”
秦劲许久没吃牛肉,便笑着谢了郭员外的好意,并道今日来的匆忙,没能带些点心,下次一定给补上。
“瞎客气。”郭员外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
“这可不是瞎客气,这是身为小辈应有的礼数。”
郭员外闻言,忽而叹气,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胃口全无:“要是小恳有你一半的机灵,那我也不用愁了。”
一开始,郭信恳被刷下来后,因为五场考试还未彻底结束,他便没有去寻主持县试的县令大人。
昨个儿他腆着老脸去拜访县令大人,想听听县令大人对郭信恳此次县试的评价。
他将郭信恳的答案复述了一遍,县令大人倒是有印象。
郭信恳这孩子吧,仁心是有的,虽提议增加赋税,但也强调要向富人多征税。
可修改三十税一这一税法,有些天真。
三十税一,顾名思义,农人要将收成的三十分之一上交给朝廷。
可除了粮税,农人还要交一家子的丁税,冬季还得承担徭役,因此农人的负担并不算轻。
东阳县靠近京城,且在入京的必经之路上,时常有商队旅人过来补给,因此百姓生活还算安稳。
可偏远地方的农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今上治国,讲究一个“活”字。
给皆阶层都留一条活路,这般江山才不会动荡。
百姓大多是农人,给他们增税,与今上的施政理念相悖,于是凡是给农人增税的,他全打了回去。
郭员外听完这一番话语,心中有了底,从县衙出来,回来后便给郭信恳下了命令:
要么凭自个儿挣来一百两银子给他看。
要么成亲。
之前他惯着郭信恳,觉得爱干净不是大毛病。
可此次郭信恳犯了致命错误,那他必须要掰一掰郭信恳的性子。
唉。
他虽有人脉,可人家远在京城,能照拂他这个老头子,已是人家有情义了。
这种人脉,定然要用在事关郭家命运的大事上,小辈读书这种事情,他怎好去劳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