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笑,五年的光阴,到头来换到的是这种头衔。
她指节弯曲,手指死死地扣住沙发,指尖泛起一层苍白。究竟是什么让洛颜之觉得,她会同意对方的建议,然后心安理得的和她在一起。
她宁若欢就这么没有尊严吗?宁若欢咬紧后槽牙,细微的摩擦声在骨传导中清晰而刺耳,大脑神经接二连三地被挑动。
洛颜之心知这条消息对宁若欢的打击之大,她愿意按下性子,徐徐图之:“姐姐,别说的那么难听,我的身心都是属于你的,换言之,你才是我的认定的妻子,外界的眼光不重要,有没有那张证也不重要。这五年,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宁若欢的脸颊,轻轻地抚摸上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瓣,缓而慢地揉捏着,柔软在指腹间变形。
宁若欢别开头。
洛颜之卡在她的下颚,固定她颈部动作,继续安抚:“姐姐,你不是答应我的吗?愿意一直默默地陪伴我。”
宁若欢喉咙动了动,她抬起手,一根根地掰开洛颜之捧着她的手指,手臂挥动,扫开面前人再度想要伸来的手:“别玩文字游戏。”
是她忽略了,忽略了每次询问联姻人选时,洛颜之闪烁的眼神,含糊的话语,从没有确切的给过她答复。
永远只是一句轻飘飘地“我爱你”。
这一刻,这三个字显得廉价而又多余。
宁若欢心底泛起悲凉,她对洛颜之一次次抱有希望,又被对方一次次亲手打破。当希望不再,余下的只剩下失望。
甚至连失望都算不上。
宁若欢不想待在这里了,她想去别的地方。
可是她能够去哪里,现在的宁家没有她的位置。过往的朋友也因为洛颜之极端的占有欲和各种事情断联了。
一瞬间,她变成了孤家寡人,比原先还要可怜。
至少原先,周围人对她毕恭毕敬,即使是利用她,想从她这里牟取利益,也是赔着笑脸。
原先的她,何时受到过这种人人尽可爬在她头上的情景。
这一世,她还不够委屈求全吗?
宁若欢掌心出现一枚小小的虚拟沙漏,里面的流沙一粒粒的落下。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间。
洛颜之脱下外套扔到沙发的另一头,顺势坐在了宁若欢的身侧,她顺手叠放在大腿上,脊背弯曲,头颅垂下,埋入手臂中,很是为难的模样:“姐姐,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优解,别让我为难。”
宁若欢想笑,她扯动唇角,面部表情动也不动,五官僵硬地如同被定格。
她没有精力继续这个话题了。
放在透明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叮咚”声。
是宁若欢的手机。
应该是施文的消息。
施文应该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所以才迟迟没有给她发送消息。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宁若欢最终还是知晓了洛颜之不会和她结婚。
从当事人的口中,她自以为相爱的人口中得知。
宁若欢伸出去拿手机,另一只瓷白的手臂更快的伸出,勾住手机的边框,灵活地将长方形物体握于掌心。
洛颜之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显示出的消息不用点进去,只是从显露在屏幕上的两行文字就可以推断出,是条垃圾信息。
可以直接删除的垃圾信息。
洛颜之看了眼,将手机放在自己的一侧。
宁若欢没精力陪她上演这些:“手机给我。”
洛颜之说:“我暂时帮姐姐保存着。”
宁若欢太阳穴突突地起跳,眼前的场景极快的变化着,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来来回回。掌心的沙漏呈现出失衡的状态,一粒粒流沙以更为缓慢的速度下落。
因为倾斜角度的原因,有几粒沙卡在交界的位置。
洛颜之手臂搭在她的腿上:“姐姐,我会在其它方面补偿你,比如……”
她顿住了,她发现,她和宁若欢相处的这些年来,对方从未奢望过她的任何东西,就像是没有物质需求的人。
她只需要用一句句口不应心的承诺,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宁若欢的目光。
宁若欢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洛颜之蹙眉想。
片刻后,她转移了话题:“姐姐,这里是我们的家。”
宁若欢偏头,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洛颜之的样貌:“家?还算是家吗?”
这里的一切从今天开始,都和她无关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尊重过我吗?”
声线渐渐不平稳,她被呛到,捂住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心肺仿佛要一并咳出。
五脏六腑搅和得疼痛难忍。
洛颜之愣了下,无力地反驳:“我若是不顾及你的感受,不尊重你,还会在这里好言好语的同你说这么多吗?”
“好言好语?”宁若欢被这四个字逗笑,她忽然发现洛颜之原来这么能说会道,能这么理直气壮。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只言片语,下面的人就应该感恩,感谢神明愿意做出解释。
可宁若欢还有理智,她凝神:“不需要洛总对我这般好言好语。”
她起身往楼上走,每一步,心口滴落的血都如一遍遍地凌迟她。
她扶着扶手,强硬的挺直脊背,不让自己看上去过于狼狈和落魄。
“你去哪?”洛颜之在身后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顾自地往楼上去。
洛颜之沉默地看着女人孤寂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没有跟上去。
十分钟后,滚轮在地板上转动的声音响起,一级级地偶尔落下几个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