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文都不记得他何时说过这话,指尖点着那张“胡说”的纸笺,愤怒地看着袁柏。
袁柏怕他把身子气坏了,很识趣地点头:“是我胡说,崔大人勿怪。”
他正道着歉,门外走进了人,是柳冬:“主子,有贵客来访。”
虞幼文挑了眉梢,露出个询问的表情,柳冬看了眼袁柏,没说话。
袁柏适时起身,温声说:“部里还有事,我先回了,你好好养病。”
虞幼文颔首应下,把他送到书房门口,稍稍一偏头,就在侧廊下看见几个身着鱼鳞甲的亲卫军。
这是他的提议,从武学中选的,听说都是好苗子。
虞幼文知道来人是谁了,极快地退入书房,“啪”的一下把门关上。
他战战兢兢抵着门,又担心外头的柳冬,犹豫要不要叫他一起进来。
正踌躇不安准备开门之时,腰上倏然一紧,背后贴来温热坚实的胸膛,滚烫热气拂在耳侧。
“这么怕我。”
第61章 他不知道纲常伦理
虞幼文脸上一片惨白,含糊不清地说:“放开……”
“疼就别说话。”虞景纯担心他又走极端,只能松手。
他轻声说:“张嘴,给我看看。”
虞幼文没理他,偏过头,看见南墙大开的窗户,厌烦地皱眉。
虞景纯说:“文鸢,我是真心……”
“你还知不知道纲常伦理!”
虞幼文顾不上舌尖疼痛,厉声打断他的话,可他口舌不清,连发怒都少了几分气势。
柳冬立刻在屋外叫:“主子?”
“没……”虞幼文一说话就是钻心的疼,怕他又乱来,把门打开了。
虞景纯也不拦,门开着关着都无所谓,他现在哪还敢乱动。
上次逼得人咬舌,把他吓坏了,好在这笨蛋咬到一半疼晕了过去。
虞景纯到桌案边坐下,转眸间,看见上面的几张纸笺,伸手去拿,被虞幼文一把抢走了。
虞景纯眯眼瞧着,在他慌乱的动作中,看见节度使几个字。
他冷嗤一声,很随意地说:“给我看看舌头,就让他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虞幼文将纸笺收在书匣里,短暂地迟疑了一霎,旋即神色冷然道:
“军戎大事,岂可儿戏!”
虞景纯一抿唇,抿出一对儿梨涡,瞧着十分纯稚:“确实不能儿戏,”
“西南都掌蛮屡次扰民,让他去正好。”
他指尖很有意思的,轻轻捋着案沿儿,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虞幼文凝目看着他,眼神冷冷的,像看一个陌生人。
虞景纯有些生气:“这么看我作甚,”他不自在地挪开目光,“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从袖袋中拿出一本折子,很潇洒的,单手抖开,铺陈在书案上。
虞幼文一眼就认出了,是林烬奏请回京的折子,后面有朱笔批红,
虞景纯温声说:“张嘴给我看看,就让人加急送去,好不好?”
他看虞幼文喉结上下滑了一下,像是动心了,把折子往他那边推,像个诱拐小孩的恶棍。
“文鸢呐,我只是担心你。”
虞幼文用手按住折子,指尖很用力,在上面掐出了甲印。
一边是去西南,一边是回京。
他想让人回来,回来他又害怕,害怕虞景纯对他不利。
虞景纯似是猜到他的想法,善解人意地说:“只要你离他远些,我不动他。”
虞幼文才不答应,他舌头疼得说不了话,却还是想说他喜欢林烬。
要出口的话梗在喉间,略犹豫片刻,又放弃了。
他不想激怒虞景纯。
虞景纯凝视着他:“若林烬没从漠北回来,你怕是早忘了有他存在。”
他说的是事实,虞幼文知道,可他一颗心早陷进去了。
不像春心初动,更像死灰复燃。
虞景纯牵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你好歹看看我,这么多年,是我一直陪着你。”
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情分在,所以虞幼文才狠不下心。
他被困在不见天日的郡主府,孤独得像中秋的月,高悬苍穹,置身事外地看着人间团圆。
直到有了虞景纯,他才体会到亲人陪伴的滋味,他能怎么生气。
再说这些年,他们也没少打架,谁都吃过亏,只不过这次对方格外过分罢了。
他抽出袖子,看都不看虞景纯,缓缓侧过身,把纤薄的背对着他。
虞景纯起身,绕着椅子转,转到另一边,蹲下身,捧着他的膝盖:
“让他去北方戍边,你觉得如何?”
虞幼文很坚决地推开他的手。
“文鸢,你们相处时日尚短,日子久了,也就忘了,”虞景纯絮絮叨叨地劝,“以后我们还是和从前那样,彼此相伴。”
虞幼文想伸腿踹他,又忍住了。
许是觉得憋屈,他手上拧着劲儿,将那本折子掐得满是甲印。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思念一个人。
虞景纯揪着他的衣摆:“不愿意就算了,”他伸手拿折子,怎么使劲都抽不出来,“你还我。”
虞幼文不想还给他,也不愿给他看舌尖,在他看来,这像是试探,试探能不能更进一步。
若不明确拒绝,怕是他会觉得有希望,以后还会再纠缠。
他最讨厌做事拖泥带水。
虞景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父皇说林烬是把好刀,可这刀……我却不太想要。”
这是威胁,虞幼文瞥了他一眼。
虞景纯瞧着他扑闪的浓睫,笑着说:“这么点小要求都不答应,你不怕我把事做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