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镇北王明显也比方才慌了些,他在一旁紧皱眉头,迅速站起身,大声命令:“传太医!立刻护送皇兄回宫!”
士兵迅速应声,抬来担架,将穆靖南小心地扶上。然而,他身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担架上的棉布,触目惊心。
镇北王的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穆靖南身上,沉默片刻后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彻查此事。谁敢对皇兄和皇嫂不利,定要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阮如安站在担架旁,手死死抓着穆靖南的手不肯松开,目光里尽是悲痛和绝望。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似在自言自语:“穆靖南……你一定要撑住……”
大军护送着穆靖南和阮如安缓缓离去,官道上的战场渐渐归于平静。血腥气与寒风交织,漫过这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掠向远方。
而天边的晨光愈发明亮,照在漫天积雪上,却显得冷冽而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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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外,春日的晨光透过廊下雕梁,洒下一片淡淡的光影。
宫人进进出出,步履匆匆,却无一人敢多言。殿门紧闭,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仿佛隔绝了生与死的界限。
阮如安一身血污,静静地站在殿外,双手紧攥着斗篷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微微颤抖,额间的发丝凌乱,显然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从镇北王护送穆靖南回宫开始,她便未曾合眼。
那些刺客的刀光剑影仿佛仍在眼前,穆靖南倒下的瞬间一次次如噩梦般袭来。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殿门内,隐隐传来低沉的脚步声和匆忙的交谈声。她紧盯着那扇门,目光如针,仿佛这样便能穿透门扉,看到里面的情形。
片刻后,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暗红袍的叶太医缓缓走出。他的眉目间满是倦意,双手交叠,沉重地向阮如安施了一礼。
“皇后娘娘,陛下的伤势……伤口虽已止血,但箭头未曾拔出,伤及要害……药石恐难回天。”
这一句简短的“恐难回天”,犹如雷霆击顶,阮如安的身子一晃,踉跄后退两步,竟靠着冬儿的搀扶才勉强站稳。
“叶太医,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难回天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还活着吗?不是还未断气吗?”
叶太医低垂着头,双手拢在袖中,沉声道:“陛下身受重伤,已气若游丝。臣尽力为之,但……”
“本宫不信!”
阮如安忽然厉声打断,目光凌厉,眼中却满是慌乱,“你是太医院之首,救不活他,那便全换了人!宫中多少名医,你让他们来救!哪怕是拼命,也得让他活着!”
她的声音越发急促,几近嘶喊,最后一句却猛然哽住,化作一片压抑的抽泣。
叶太医见状,只能再次俯身行礼,语气中透着几分悲凉:“娘娘,陛下能撑至如今,已是奇迹……”
话未说完,阮如安骤然转身,一把推开太医,踉跄着冲向殿门。
守门的内侍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她一声冷喝吓退:“谁敢拦我!”
她猛然推开殿门,扑入内殿。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香和血腥气。
穆靖南安静地躺在龙榻之上,胸前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面色如纸,闭着的眼帘宛若死寂。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月前那一回刺杀。
那一次,穆靖南是逢凶化吉。
这一次定然也能!
“穆靖南……”她踱步到榻前,声音已然沙哑,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
那曾经坚毅冷冽的面容,如今带着无限虚弱。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安安……”他气息微弱,声音低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消散,“还在这里……为何不去休息?”
“休息?”她哽咽着俯下身,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声音因压抑而发颤,“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休息?”
穆靖南微微动了动手指,仿佛想要握住她,却终究无力,只能无奈一笑:“你这样……让我如何安心?”
什么安心不安心…..听起来就仿佛再也见不到了一半。
阮如安不喜欢这种感觉…..
阮如安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你别说话,别说这些……你会好起来的,我会让他们治好你……”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安安……别执拗了。太子……交给镇北王……我若不在了,他能护得你们母子平安。”
“你住口!”阮如安猛地抬头,怒视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你说什么太子,说什么托付……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难道都忘了吗!”
穆靖南眸光一滞,似是被她的质问震住,沉默良久,轻声叹道:“安安……对不起……”
她的心脏猛然一缩,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了一般,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不许你道歉……”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决然,“你若真心待我,便给我撑住!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许你放弃!”
榻上的人听着她的话,嘴唇微动,却已发不出声。半晌后,他的目光缓缓闭上,只剩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好……”
阮如安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直直盯着他胸口微弱起伏的痕迹,仿佛害怕下一刻,这生命的迹象便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