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演技嘛,拙劣没关系,磨到他不拙劣为止。
开机第一天,金岚就接受了腥风血雨的洗礼。
这一场戏是曹原放学时被混混堵截。因为光线昏暗,他长得又美,穿得又花哨,混混以为他是女生,把他拖到了巷子里,等发现他是男人时恶心得骂了几句,踹了他两脚。
这场戏何永钦拍了15次,换了4种拍摄视角,还是不满意,尤其是金岚脸上的表情,愤怒有余,屈辱和憎恨不足。以金岚的演技,这个层次感属实难为他了。
何永钦脸上的皱纹都透露着焦躁,他在片场来回踱步,知道金岚这种榆木脑袋,就算骂也是越骂越紧张。他想了想,招手把金岚叫了过来:“你知道体验派吧?”
金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灰:“知道。”
“有人说体验派的演员是天才,我不这么认为,”何永钦说,“真正的天才演员用不着体验,让他演什么,他就能演出来。只要喊卡,立马就能从角色里抽身。体验派的演员一头扎进去了,有时候拔不出来,也很麻烦。但你只能用体验派的方法去演,因为你压根不会任何表演技巧,也没有系统的表演方法,只能靠沉浸式体验来演戏。你经历过校园霸凌吗?我听助理说过一耳朵,你好像有过这种事”
金岚吞咽了一下:“有过。”
“这不是很像吗?”何永钦说,“找到当时的感觉,把那个场景重演一遍。”
金岚咬了咬牙:“好的。”
他重新走回取景的街道,深吸一口气,准备重温童年梦魇。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有人的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后面的那个同学追过来了——速度越来越快,他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地上有一块碎石子,他摔倒了。
他被拖进了巷子里。
几个人把他按在地上。
他没有父亲,母亲疲于奔命,无暇顾及他。同学嘲笑他,乡邻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始终孤身一人。
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讨厌这个世界,讨厌那个家,也讨厌他自己。
“卡!”何永钦举起扩音器,“好!状态有点接近了!休息一会儿再来一条!”
摄影摄像长出一口气,纷纷开始活动手脚。金岚躺在灰扑扑的石板上,还没从刚才的回忆里醒过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场外的季行砚。
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很容易辨认,此刻正微微蹙着眉,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金岚对这人的安慰技术不报希望,但他是片场中唯一一个了解自己过去的人。刚才这场戏,别人看到的是曹原,只有他知道那是初中时的自己。所以金岚还是朝他走过去了。
季行砚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水瓶递给他:“喝点水吧。”
金岚接过来灌了几口:“我的助理呢?”
“我放了他几天假。”
金岚差点呛到:“你要来给我打下手?”
“是实地考察。”季行砚再次强调。
金岚没时间跟他掰扯,何永钦拍戏非常紧凑,马上就要返工了。
晚上收工时,金岚感到情绪耗竭。他把自己在初中时代泡了一天,无力感和各种极端情绪在脑子里嗡嗡响。季行砚把他送回了宾馆,顺便给他叫了高糖分夜宵。
“不想吃,”金岚抱着枕头倒在床上,“我得保持这种情绪,要不明天入戏就慢了。”
“怎么突然这么敬业了?”
“这可是部好电影啊,不能被我毁了,”金岚闷闷地说,“而且我现在不用学习也不用想着妈妈的病了,不钻研演技还能干什么?”
季行砚笑了笑,在床边坐下来,久久地看着他。
金岚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怎么了?”
“你长发真的很好看。”
金岚叹了口气:“你长发的情结真严重。”
季行砚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微笑着看他。金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几天好像经常见你笑。”
在金岚印象里,季行砚是很少笑的。他脸上常年平静无波,既不会因为好运而欣喜,也不会因为挫折而悲伤。一直不笑的人,突然笑起来,很容易留下印象。
季行砚想了想,回答:“也许是因为生活里只有你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很快乐。”
金岚歪着头看他:“那你之前为什么不一直留在我身边?”
“这样很危险,”季行砚说,“有了你,就不想要其他东西了。”
金岚因为这句话停住了动作。他凝视着对方,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金岚叹了口气。
“男人说起甜言蜜语真是可怕,”他说,“有那么一会儿,我真的相信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其实就是上一章,如你所见,其实啥也没有,锁得很莫名其妙。因为审核假期不上班没法解锁,所以就挪到这一章来了
第55章 互惠互利
七月中旬,金岚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躺在床上高举着信封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抱在怀里。
他选了东北的大学,分数线低,开学晚,离首都远,可以脱离之前的圈子。季行砚某天带饭的时候看到了通知书,也没说什么。
夙愿得偿,理想中金岚应该到处玩乐,庆贺自己从学海中解脱出来。但现实是他在熬夜背台词,还是饱含情绪地背。
“够了吧,”季行砚看他对着镜子练表情,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这都第多少遍了?你现在梦话都说的是这个。”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金岚盯着镜子说。
何永钦认为金岚根本做不到一边回忆台词,一边做表情,一边演情绪——事实也是如此。只要金岚分一点点神到台词上,表情立刻就会僵,所以光背出来不够,还要连情绪一起背,要做到没睡醒也能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