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此举,王黼越发得到众人的感恩怀德。
梁师成与王黼亲密并行,公开赞道:"王相公果真是贤相,关键时刻说服官家,为百姓尽责,这事儿做得好。"
这位梁师成乃当朝另一位奇特的大人物。与童贯一样,梁师成亦是宦官,最初仅是内侍省书艺局的小当差,如今贵为太尉,深得徽宗宠信。不过,梁师成不像童贯那般威风炫耀,外表看似忠厚老实,实则狡诈圆滑。不过,自古能荣登权势巅峰的大人物们,清清白白的有几个?
朝堂不少人知道,王黼私底下对梁师成视之若父,还称其为"恩府先生",俩人关系十分紧密。王黼的飞黄腾达,曾经得益于蔡京,还有梁师成的帮助。
王黼谦恭摆手,大方回赞:"幸亏梁大人反应及时,亲自替陛下撰写诏书,我们才能及时赶到。" 他又对跟在身边的王昂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此事,王舍人也有功劳。"
梁师成面对众多拜谢的流民,也怀着悲悯之情说道:"起来,都起来吧,泱泱大宋,堂堂盛世,你们要感谢圣上隆恩,以后不能再这么闹了,快要冬天了,都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将流民和颜劝退后,梁师成的眸光流露鄙夷,旋即掩饰住了。他转身拂净衣衫上的风尘,微笑着靠近王昂:\"状元郎,我听闻过你的一些事儿,今日得见,果然有勇有谋。"
"梁大人过奖了,下官没做什么,也无这能力,实属您与王相公睿智果断。" 王昂恭敬地将风光全部奉上。
事情说来荒唐。今早,徽宗称病没有上朝,让那些原本准备为民进谏的大臣们白等一场。徽宗之所以没来听政,因为早起时,琢磨着昨夜做的一个梦,梦中仙鹤凌云,飞旋在皇宫上空,所以他忽起兴致,到延福宫画仙鹤去了。正是在王昂的建议下,王黼觉得可以抓住这个收揽民心、且能进一步扳倒蔡京的好机会,便私下赶去延福宫进谏,慷慨激昂,感人肺腑地说辞一番,得来这个满意的结局。
这些朝臣就像过场子似的走了几圈,安抚民心。
王昂趁其他大臣不注意,走向王楚嫣那处。
"你们都先回去。" 王昂蹙眉看着这几位惊魂未定的女子,又默默地看了王楚嫣片刻,轻声道,"回家等我。"
随后,王昂转回到王黼等人身旁,过不久,一同纵马离去。
眼见他清冷的模样,孙若熙不解,抹泪道:"阿嫣,叔兴哥哥他…… 为何不关怀我们几句……?"
王楚嫣收敛失望的神色,望向周边正在收拾一地狼藉的官兵与流民们:"如今乱事解决了,就好。若熙,浅真,我们走。"
赵浅真黯然悲伤:"你们先回,我再待一会儿,也好尽些所能,替人疗伤。"
王楚嫣点点头,搀扶着疲惫不堪的张巧金,为她挽起凌乱的头发,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母亲走得动么?"
张巧金咬唇移步:"可以,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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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王楚嫣照顾好张巧金后,回屋沐浴,在温热的水中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身体是干净了,然而思及那幕纷乱残酷的场景时,心中的沉郁挥之不去。
她缓缓站起,水滴从白润的透出胭脂红的肌肤滑下,她乏力地抹干身子,换上干净的红罗裙,回头之际,蓦然惊觉,王昂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
"叔兴?你回来了?" 王楚嫣旋即捂住半露的身子。
王昂将她上下打量,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彼时泛动涟漪,眼眶湿红起来:"楚楚,让你受惊了。" 他语调凄婉,上前拥紧她。
王楚嫣贴在他胸前,双眸被水汽侵入,滚烫的泪水沿着两颊滑落,喃喃道:"那一刻,我确实很害怕,我心里念着你,叔兴,我知道你会来的…… 没事了,流民们得到救济就好……"
王昂轻柔抚摸她颤动的后背,继而让她坐在矮凳上。
他拿起布巾,蹲身,替她擦干湿红的脸庞,并执起一把梳子理顺她湿漉漉的头发。
他又道:"楚楚伸手。"
透过水雾氤氲,王楚嫣乖顺地伸出双手,王昂用布巾替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抹干净,就连指甲缝也是细心擦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 王昂执着王楚嫣的手,抬头看来。
他眸光坚毅,微扬的唇角带出温柔浅浅的梨涡,与她凝视道:"我要我的楚楚一尘不染,风雨无惧,每当看见我时,亦能一直,笑靥如花。"
第56章 情仇 求谁也别求她! 我宁愿死了!
徽宗下诏赈济后, 城外的流民陆续归乡,不久,京城里的天宁节热闹且顺利度过。
王楚嫣也逐渐淡忘那幕惨景, 近来每日会去邸店探望张巧金, 今早, 她带上王昂从宫里拿回来的羊羔酒, 还有乳酪院派发的酥蜜乳糕,来到后院时, 寻了一圈不见人,原来张巧金去了果子铺。
王楚嫣随即来到"缘来香食",发现张巧金与蓉二姐正在忙进忙出。
"母亲, 一大早的,你怎么在这儿忙活?"
自从流民一事,俩人的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大比之前融洽亲近, 王楚嫣口里的"母亲"两字也是自然流露。
张巧金抬眸, 温柔招手:"阿嫣,快过来。"
王楚嫣走去:"是新果子么?"
"嗯。" 张巧金笑盈盈地点头, 双手遮着一只银盘, "适才烘出来的新款'金桂广寒', 你要不要看看?"